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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母能理他?看都不看她一眼,只讓邢夫人快些去找了榮國府的人來。賈珠卻是一下子站了起來,對著賈珍啐了一口:「殺母之仇不共戴天,賈珍,咱們大理寺見。」說著已經一陣風似地跑了出去。
這邊還在忙著抬人,那頭已經有人來報:「珠兒大爺騎馬不知道做什麼去了。只有兩個小廝跟著,怕是犯了夜禁,請老太太示下。」
這還能是做什麼去,自是去大理寺或是順天府報案了。誰也不好說賈珠就是糊塗了,畢竟現在躺在地上的,一個是他的母親,已然死是透透的了。還有一個是他的親弟弟,還有一口氣,可是誰也說不好能不能救得過來。
賈母擺手示意道:「讓人把寧國府的門給我看好了,不許放出一個人去。總不能我家裡人就這樣不明不白地去了。還有把寶玉、璉兒給我抬回去,這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呆了。」
尤氏還拉著秦可卿與惜春給賈母下跪求情,卻又哪裡中用?賈母看向惜春的小臉:「四丫頭,別怪老太太顧不得你了,實在是你哥欺人太甚。」
惜春的眼淚流得急而又急,自己搖了搖對,卻是話也說不出來了。賈母一狠心,帶著眾人回了榮國府。
一個當朝的官員,親自去報案,就算是大理寺已經下衙了,可還是有些衙役在的。這些人即不敢怠慢,也不敢擅專,只好去人稟報了上官,又帶些人先把寧國府前後門一堵,以防走了人犯。
王太醫也讓人找了過來,給寶玉看過之後,只意意思思地開了個方子,算是盡了與府里一向交好之意。可那話里話外只說這寶玉的病,只能看天命了。賈母心下悲痛,可還是讓人熬藥服侍著,只盼著寶玉那玉雖然碎了,可還能保下一命。
一夜裡榮國府各處去了吉飾,小輩與下人都換了素服,又好歹淘換來了一幅柏木板子,將靈堂就布置在了梨香院中。也就開喪放吊起來。
這樣的消息,如何能遮得住?不到一個早晨,凡是有點消息來源的人家,都知道了寧國府里的賈珍,為了陷害榮國府里的兩位少爺,失手殺了叔母,還至一位族弟至今昏迷不醒。
上府里來弔唁的人不少,來打聽消息的人更多。那賈珠一宿就親自守在了寧國府的大門外,只等到大理寺的人來捉了賈珍,才回府里換了孝服,自己到王夫人靈前守喪。
王夫人在榮國府再是不招人待見,可她身上也還有個五品的敕命,又是賈珍的長輩,所以賈珍真是一點脫罪處都沒有了。再加上陷害賈璉,還有至寶玉昏迷不醒之事,被定了問斬之罪。
也不知道他那背後之人怎麼想的,竟然還讓賈蓉上門來,希圖讓榮國府來個民不舉官不究,直接就讓賈赦一腳給踢出了門去。
至此賈赦不再念什麼一筆寫不出兩個賈字,直接上奏請聖人同意兩府里分宗。這樣的人間慘劇,讓聖人如何好從中和稀泥?自是准了賈赦之請。還特意賜下了些祭祀之物,以示安撫老臣之心。
那寶玉吃了王太醫的太平方子,倒是一日日好了起來,等著王夫人送靈之期,已經能自己坐一會了。不過他經此一事,倒是性情又有了些變化,與姐妹們不再那麼疏遠,可是與兄弟們還是如常親近。
賈母見他能坐起來,自是欣喜不已,只讓他在府里養著,不必去給王夫人送靈的。可是寶玉卻自陳這是人子該盡之責,不能不送太太這是後一程。
於是大家在王夫人的送靈隊伍之中,就見到一個蒼白虛弱的半大少年,兩眼含淚,被人抬著舉哀行禮。又知道他是剛醒過來的,分外覺得可憐,誰不說一聲純孝?
等著王夫人送靈後,賈珠與賈政都在家裡守起了孝來。一時榮國府除了賈赦每次大朝能見到人,再不見別的主子出入。
對面的寧國府自賈珍被問斬的消息傳出,就有人參奏寧國府逾制,又有人參寧國府欠著國庫銀子不還,還有人參寧國府里下人仗勢欺人等事,好象是大家都才發現寧國府的種種不妥之處。
別人不知道,榮國府的人卻知道,這是人家張氏的娘家不樂意了——算計人家的姑爺,還是用這樣齷齪的手段,欺負人家娘家沒人不成?
於是賈蓉想著托人走動襲爵的事,再也沒有人理會,就是寧國府也讓聖人收了回去。再等著還了國庫欠銀,府里也就還剩下了些許田地,幾處鋪子聊以為生,做個普通富戶罷了。
賈家的族人,一貫是捧高踩低的,哪還肯讓一個家底比他們強不了多少的人去做族長,竟有人把主意打到了榮國府頭上來。賈赦對這些人展示了聖旨,那就是自己一枝,早已經從賈家族裡分出來,另立一宗了。你們愛讓誰做族長讓誰做族長去,別來煩我!至此算是與賈家族人徹底斷了個乾淨。
守孝的日子雖然枯燥,可是也落得了平靜,還讓榮國府成功地躲過了太上皇禪位之劫。就是晉將看來,這都是王夫人幾世以來,對榮國府貢獻最大的一次了。
就連林如海,也在這一年底,因為進獻玉米與土豆之功,被調入了戶部任右侍郎,成功地脫離了鹽政之職。不過賈母還是心疼林如海家裡沒有女眷教養,還是不時地接了黛玉來榮國府住著。
而林如海,卻是對寶玉越看越滿意起來,覺得自己不管是身子越發強健,還是能順利地脫離了鹽政的泥沼,寶玉這孩子都有莫大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