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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賈赦,也對著迎春露出了笑模樣:「迎春在老太太這裡,到底比原來明白些。」
寶玉替已經讓這意外誇獎滿臉興奮的迎春吐槽,原來你都沒正眼看過這個閨女,怎麼就知道她明白了還是糊塗了。
鬧哄哄地請了四五個大夫,可是誰也說不清元春的疹子是因何而起的,只好你開個方子,我說還得斟酌,你要下一味藥,我道尚需要三思罷了。
慮著外頭還有人客,賈母讓賈赦等人照常出去待客,又讓丫頭好生給元春煎藥,暫時按大夫所說,不可使她著風,也別讓她著水,飲食也只可著清淡著來,才帶了寶玉迎春兩個重回榮慶堂。
忠靖侯夫人見了賈母,忙問道:「姑母,元春不礙的吧?」
賈母就有些哽咽道:「怎麼不礙,現在大夫連個根由都找不到,也只可先靜養著。」
那邊的保齡侯夫人就勸道:「姑母也別擔心,都說吉人自有天向,元春必是能逢凶化吉的。」
賈母只道借她吉言,卻哪兒還有待客的心腸?兩位史侯夫人見狀,只說回家打聽有沒有好大夫,明日裡再來看元春,也就散了。
偏前院裡賈赦使人來說,請賈母留王子騰夫人一留,自家還有話與他們夫妻商量。賈母情知他要說的就是賈璉與王熙鳳有婚事,卻只裝不知。
王子騰夫人也以為賈赦此時留自己夫妻二人,是為了幾月後的親迎,就算是賈母不給她好臉色,也還坐得住。
誰知道賈赦張口就是退親,卻把王子騰夫妻氣得不輕。王子騰氣道:「恩侯何出此言。鳳丫頭與璉兒兩個定親已近兩年,六禮已經行了五禮,只差親迎一步,你竟然想著要退親。這是不將我王家放在眼裡不成。」
賈赦這混人就是一樂:「我不是不把你王家放在眼裡,而是太把你王家放在眼裡,才不敢與你做親家。免得過兩年我那個閨女長大了,你再與你那好侄女商量一下,就把我那閨女也送進宮去。」
王子騰道:「你那閨女如何能與元春相比,不過是個庶女。」
賈赦就樂得更不懷好意:「你竟然還真有這個打算!王子騰,你這手也伸得未免太長了些。這府可是姓賈,什麼時候輪到你這個姓王的做主,說把我家裡哪個閨女送進宮,就把哪個閨女送進宮?」
王子騰忙道:「我絕無此意,不過是話趕話說到此處。可是璉兒與鳳丫頭兩個早有婚書,萬不可為了這點小事,就退了。」今天賈赦在前院裡嚷的那一嗓子,聽到的人可不少,真退了親,他王家可就不用做人了,王熙鳳更是別想再嫁入高門。
賈赦卻搖頭道:「今日裡我與你商量,也是看在我家老二的面子上。若不是為了三個孩子,你信不信我這個做兄長的,要行使一把長兄如父的權利,讓他休了那吃裡扒外的王氏?所以王大人,若是咱們兩家暗裡商量好,去順天府將那婚書一消,算是你情我願。如若不然……」威脅之意盡顯。
王子騰如何能就此服軟,少不得向賈母道:「老太太,當日這親事也不是我王家硬賴上來的,本是想著大家都是老親,兩下里知根知底,才給他們二人定了親。」
「就是送元春入宮,也是我妹妹與妹夫兩個都有意,我才從中搭了一把手。只想著妹夫為官這些年,也沒進個一品半品的,若是元春在宮裡出了頭,也能照應一下妹夫一家。全是為了妹夫一家考慮呀,老太太。」
賈母聽他到此時,還是打著我是為了你好的旗號,心裡越發覺得堵得慌,面上倒還不顯:「多謝王大人操心了。不光操著我家裡的心,還能替元春在宮裡找到那樣的靠山,可見王大人交遊甚廣。」
聽話聽音,王子騰聽到賈母說出在宮裡的靠山,就知道自己那個到現在還沒露面的妹子,還是把話給說漏了。可是為了不成為家族的罪人,這婚也是萬萬不能退的。
王子騰不愧是能在原著里執四大家族牛耳之人,在賈母話音剛落之後,已經站起來,向著賈母跪了下去:「也是我一時糊塗,請老太太原諒我沒有事先與老太太商量。」
賈赦卻不覺得他這一跪有什麼了不起,對著王子騰道:「沒事先商量,就這一句就能掩了你用我賈家閨女做向人投誠的法碼?你自己願意做什麼是你的事兒,可是不聲不響地就將我賈家置地火上,卻是用心險惡!」
「王子騰,你真以為用你妹妹從老二嘴裡套出的那幾個人,使你在京營里站住了腳,就真的可以全部接手了我賈家的人脈?那不過是爺不稀得與你計較。」
「今日爺就告訴你,這親你悄悄地與爺退了,爺給你留點體面。若是想著找你現在的主子,對著榮國府做什麼手腳,你怎麼在京營里立足,爺就有本事讓你怎麼滾出京營!」
此言一出,就是賈母都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的大兒子,這還是那個平日裡只知道飲酒抱丫頭的兒子嗎?分明就是一個運籌帷幄的將軍!難怪當日裡自己怎樣勸說,國公爺都不肯讓老二襲爵,原來真是自己看走了眼。
王子騰心下更驚,他沒想到看似平庸的賈赦,竟對自己如何在京營能立足、能步步高升了解得如此清楚,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答應賈赦的條件,那他就成了整個王家的罪人——別看他自己無兒無女,可是王家別的房可還有女兒呢。王熙鳳這一退親,別人自是要懷疑王家的家教與人品,到時王家女可就別想著再嫁入高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