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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珍眉頭一皺:「不過是收拾幾個咱們府上的奴才,怎麼還驚動了老太太?」話是在埋怨賈蓉,可是何嘗不是說給賴大聽?自己收拾的,可是寧國府的奴才,榮國府要來問,手是不是伸得長了些。
賴大在賈蓉面前能大模大樣地端坐,可是見了賈珍還是早早地起了身。剛想與賈珍見禮,不想賈珍已經問起賈蓉來。主子說話,他一個做奴才的沒有插嘴的地方,直到賈珍說完不該驚動了老太太,賴大才覺得自己這個榮國府的大管家,老太太心腹賴嬤嬤的兒子,可以出場了。
「這倒不怪小蓉大爺,」賴大儘量在自己臉上帶上絲卑微,以示自己還知道本份。可是一個長期趾高氣揚慣了的人,做出這樣的態度,讓人覺得十分做作與彆扭。
賈珍似笑非笑地問了一聲:「哦?難道不是他辦事不力,動靜太大擾了老太太的清靜?」
這話可就比剛才更讓人難回了,畢竟兩府雖然在一條街上,可是各府的面積都不小,再說賈母身處內宅,若不是在寧國府安了耳目,又怎麼會這邊寧國府收拾幾個奴才,那邊她老人家就知道了?
賴大臉上更掛不住:「並不是別個。不過是我那弟媳婦見家裡讓小蓉大爺帶著人,不分青紅皂白就給抄了,想著自己兩口子在府上這麼些年,也算是兢兢業業,為了主子鞍前馬後地出力,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向老太太報了報委屈。」
賈珍並不理賴大的話,直接向著賈蓉罵道:「沒用的東西,不過是幾個偷盜的下人,你還能放走一個。還擾了老太太,這就是你辦的事兒?」
賈蓉那裡分外委屈起來:「並不是我沒讓人將那賴升家的看起來,只是賴嬤嬤竟然親自過來,非得要帶那賴升家的去給老太太回話……」
賈蓉越說,那聲音就越低了——賴嬤嬤再是在賈母那裡有體面,可名為上也還是個奴才,還是個別人府上的奴才,當著他這個做主子的,就硬生生地把人給帶走了,怎麼說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兒。
賈珍恨鐵不成鋼地看了賈蓉一眼:「沒用的玩意。正是因為府里這些個下人,四處嚼說主子的是非,捕風捉影無所不為,才讓你收拾的。怎麼,倒把個正主給老子放走了。去,快些去看看順天府下衙了沒有,只說咱們府上出了逃奴,請順天府里的老爺幫著捉拿。」
居然還能這樣操作?你不是明明知道那個婆子就在榮國府里嗎?賈蓉跟不上賈珍的思路,直接愣在當地。可是賴大卻不敢如他一般不說話——那賴升的媳婦可是他老娘從這府里硬帶走的,順天府真的追究起來,他老娘不是拐帶著是窩藏之罪!
何況就算是看著榮國府的面子,那順天府的不敢上門拿人,可是讓官府之人在榮國府里出入一回,就是賴嬤嬤再得老太太的青眼,也得落些不是。
賴大忙給賈珍跪下了:「大爺息怒,大爺息怒。還請大爺示下,我那兄弟兩口子倒是做下了什麼不是,我看著能幫他描補的,一定盡力替他描補。」
在賴大看來,他這已經算是低到了塵埃里,還給了賈珍一個大大的許諾,不管怎麼樣,賈珍也該知足才是。
可是賈珍卻並不如他所想的一樣,他可正想著此事賈母不插手還好,若是插手的話,他就坐實了自己今天一天對人說的話——讓寧榮兩府實實在在地生分起來!
第247章
賈珍這裡才不管賴大是怎麼想的, 一個做奴才的, 在賈母面前再有臉面,在他這個寧國府的家主面前, 還是老老實實地給自己跪著吧!
就聽他對著賈蓉喝罵:「你老子在外頭跑了一天回來, 熱水也沒喝上一口,你就在這裡嘮叨個不休,是想著讓老子餓死嗎?我死了,於你有什麼好處?」
這樣的指桑罵槐, 就是賴大剛開始當差的時候, 因他母親是賈母的陪嫁丫頭出身,都沒有受到過。現在當著面就讓賈珍如此發作,就算是還跪在地上, 賴大也把自己的上身挺直了, 想著與賈珍分辨兩句。
賈蓉知道剛才父親不是真的在責罵自己, 見到賴大挺起身子, 還以為他要對賈珍不利,自己站到了賈珍面前, 還對外頭喊了一句:「現道, 進來服侍父親洗漱。」
現道, 這是個什麼玩意?賈珍不解地看了賈蓉一眼,賈蓉向他解釋道:「我聽了父親給小廝們取名,也跟著把我那幾個小廝給起了名字。」
賈珍不能告訴賈蓉, 自己為什麼會取些這個時代人覺得怪異的名字, 不過也不是什麼大事, 剛才賈蓉又沒有一點猶豫地站在了自己面前,也讓賈珍覺得有些感動,就只向他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那現道已經進來了,可是怎麼看,怎麼也不是一個小廝、或者原來賈家人眼裡正常小廝的形容,倒象一個是一個雄武有力的護衛。
但是人家做起事兒來,卻也還算是熟練,沒有什麼剛接手的生澀。就算是賴大跪在那裡的些礙事,現道也是對著他視若無睹,該打水打水,該更衣更衣,半點也沒慢了腳步。
賈蓉終是面子薄,又想著這賴大好歹也是榮國府的大管家,向著賈珍道:「父親即是還沒用飯,那我讓他們給父親擺上來吧。賴大管家來了這麼長時間,估計府里也離不得他。不如請賴大管家先請回吧。」
賈珍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賈蓉的說話。賴大也知多留無益,總算賈珍沒再說去順天府報案捉拿逃奴之事,也就勢站起身子,又向賈珍與賈蓉行了禮,才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