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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苦笑一下:「姐姐太抬舉我了。我算是哪個牌名上的人,配擔心林姑娘。不說林姑娘自有林老爺照看,就是有個萬一,還有老太太、太太在呢。」
「那是怎麼回事,可是你家裡又逼勒你?」巧雲更加不放心起來。
珍珠不好說自己是要找個良民做夫君,一來她還小,不該有這樣的想頭。二來府里丫頭放出去,也有一定年紀,不是想走就能走的。
好在這些年,花家已經讓她妖魔化了,在二姑娘房裡丫頭的心目中,這就是一家專門吸珍珠血的人。所以再次拉花家出來頂雷,珍珠一點也不覺得愧疚:
「姐姐可知道,我娘家嫂子已經進門了?」珍珠和巧雲她們說起過,這位嫂子進門,她也是出了五兩銀子聘禮的。所以巧雲點了點頭:「當時你一下子拿了五兩給他們,都說讓你不要一下子給那麼多。現在是不是覺得你手裡還有,讓你再出錢?」
珍珠再次搖頭苦笑:「我這位嫂子,卻是心大的。人家看不上我手裡這點碎銀子,要賺一注大錢。」
巧雲嚇了一跳:「難道她?」
珍珠就一臉沮喪地點了點頭:「她鼓動著我家裡給我贖身,說是要給我找個好人家。可是姐姐覺得,這好人家,能好到什麼地方?」
巧雲大上幾歲,當然知道珍珠嫂子所謂的好人家,也不過是要將珍珠賣給大戶人家做妾,或是,她都不敢想的地方:「黑了心的娼婦,竟敢想出這樣下作的主意。」
珍珠倒沒冤枉花家人,他們確實在上一次珍珠回家的時候,提出過這件事。不過已經讓珍珠以「賣了死契,沒大功主子不讓贖回」給頂回去了。所以現在巧雲罵她們,珍珠聽了只有解氣的,才不同情。
「那你日後可有何打算?總不能真讓他們找到府里來給你贖身吧。」巧雲罵完人,還是替珍珠擔心。
「現下我與他們說,沒給府里立過什麼功勞,又賣得是死契,不能贖身。算了,拖過一時是一時吧。」
巧雲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卻將此事記在了心裡,預備回家後與家人一起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幫上一把。珍珠不知道巧雲對此事這樣上心,反問她:「姐姐,你說我要不要與姑娘說一聲,求姑娘到時別讓我們家用銀贖我出去?哪怕是我自己贖身,也好過到時讓他們擺布。」
巧雲想了想,才道:「咱們府里一向待下人是恩多威少的。要是你家裡人真求到府上,說不得連身價銀子都不要,就讓他們將你領回去呢。你先求求姑娘也好。只是姑娘畢竟只是嬌客,在府里說話哪兒有份量。」
珍珠越發犯愁:「要是姑娘出閣做了當家奶奶就好了。」
巧雲點下她的額頭,算是給她的懲罰:「這些事,可是你一個丫頭能操心的?」
珍珠挑簾四下看看,屋外並沒有什麼人,才又坐回炕上,與巧雲說道:「姐姐想想,今年姑娘已經十四了。可不是該相看起來了。就是現在開始相看,也說不得早吧?過六禮,總得一年時間,說不得姑娘成親時,都得十六歲了。」
這個歲數,就算不是老姑娘,可在這個時代也不算早了。巧雲也就為迎春思量起來。這個不由她不想,眼目的地著自己出府在即,要是能做姑娘的陪房,誰願意做粗使婆子。
「可是看府里,並沒有給姑娘相看的動靜。」巧雲將自己的觀察說出來。
珍珠點頭附和道:「也沒見太太們帶姑娘們出府走動過。」
巧雲聞聽就是一皺眉頭:「你還小,如何懂得這裡面的道理。咱們太太,是老太太親口說上不得台面的,有了應酬這事自不願意讓她去。可是二太太,」又四處看了一下,還是放低了音量:「二太太就算是在這府里是當家太太,可是在外頭,人家卻只看男人們的官位。二太太如此心高的人,又怎麼願意出去給別人伏低做小。自然是能不出去就不出去。」
珍珠的下巴掉了下來,沒想到榮國府女人集體宅在家裡的原因竟是這個。她不由問道:「要是以前姑娘們小也就罷了,可是現在姑娘們一日大似一日,可不是得因此耽誤了?」
巧雲只好說:「這畢竟是主子的事,我們做下人的,只能幹著急罷了。」
珍珠搖頭:「可是姑娘等咱們一向和善,再沒高過一聲,要是讓姑娘為這個蹉跎了,我卻替姑娘不值。」
巧雲只道:「就是不值又有什麼辦法?」
珍珠想了想:「姑娘現在與咱們太太處得好些,能不能?」
「作死了!」巧雲就罵她道:「這話你只爛到肚子裡。」
是了,按這個時代的標準,迎春自己是不能想自己的終身大事的,要不就成了人不人鬼不鬼了。所以珍珠想讓她自己去與大太太說,那就是挑唆小姐,說不得也不用花家贖她,賈府就直接讓她人道毀滅了。
想完成個任務怎麼這麼難呢!珍珠至此才知道,天道對她充滿了怎樣的惡意:這樣的時代,前有賣身契高懸,後有如狼的家人圍追,四周是實實在在的高牆,她一個小小的丫頭,想贖身,還想嫁個良民,幾乎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可是做人這麼累,這麼沒有自由,哪有做一個網站輕鬆。所以為了重新做回那個一言讓作者生,一言封殺作者的網站,珍珠不能放棄。可是如何完成任務,她心裡一點底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