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藉此機會,賈代善也在努力將來人與自己記憶之中的印象一一對照:能在今天前來上祭的,都是與賈家關係相對親厚的人家,這裡面四王八公還是占了大頭。還有的就是同出金陵的王家與史家,也赫然在列,剩下的,就是賈代化與他自己軍中的袍澤了。
而賈代善重點關注的就是這些軍中來人。在原主的記憶里,這裡面有一心將寧國府視為自己依靠的,也有想著趁此時機分化寧國府勢力的。而上一世,這些人還真是做到了。
既然內有反骨仔,那賈代善也不準備對這些人多客氣。等他自己養好了身子,少不得指點著賈敬,把這些人好生梳理一番。可是現在還不是時候。他用手指點著賈敬與賈赦:「請你叔叔伯伯們坐,如今我行不得禮,你們替我給他們磕頭,感謝他們來送你父親一程。」
此言一出,本來就對寧國府感情濃厚的人,少不得熱淚盈腮,就是那些已經起了異心的,也做出悲痛不已的樣子。也有人直接把賈敬與賈赦扶起來:「國公爺萬不可如此。我們與賈爵爺同袍一場,來送他不過是盡故人之情。」
「禮不可廢。」賈代善深咳幾聲,讓大家越發擔心他的身體。他也就不再做聲,只看著賈敬與賈赦兩個賣力地向著來客磕頭拜謝。
忽然讓他發現了一點不對。
「老二怎麼還沒過來?」他不悅地問起身邊服侍的人。那長隨是跟著他出生入死、戰場裡一起拼過命的,也不願意替賈政遮掩:「聽說是二奶奶身子不舒坦,二爺等著人請太醫呢。」
賈代善狠狠地壓低聲音道:「去把他給我拎來,告訴他,若是不過來,就不用再到我面前了。」
那長隨應聲去了。賈赦知那長隨與賈代善的情分,見他此時出門,想是自己老子有事讓他辦,少不得自己來到賈代善的擔架之前,代替長隨服侍起自己老子來。
見賈赦如此動作,賈代善也只能心下嘆一句原主還真是沒有識人之明,也不知道這京營節度使之位,是怎麼坐穩的。小聲對賈赦道:「我這裡無事,你只讓你敬大哥預備下,說不得宮裡今日會有旨意。」
說來也是一直沒有交待,這位賈敬,並不是代化的長子,上面還有個哥哥。只是他哥哥一向身子不好,自己剛娶妻生子不久就去了。偏生下來的兒子也不是身子強壯的,如今也不過就是在府里靜養著。誰也不敢此時讓他出來給賈代化守靈,生怕他出個好歹,那這寧國府可就要出雙喪了。不過偌大的寧國府不能沒有人承繼,賈代化怕賈敬心下有什麼芥蒂,也就由著下人爺、爺地稱呼於他,日子久了,人人都稱賈敬一句大爺,竟將他哥哥所生之子,似有還無了。
賈代善也無意糾正這陳年往事,隨著眾人讓賈赦稱賈敬一句大哥。只是眼看著賈敬只知道悲戚,並沒有預備下香案,只好親自開口提點:賈代化是救駕之功,若不是原著里賈敬有那讓爵修道之舉,也不會出現賈珍只襲了三等將軍的笑話。
現在有他在,定是不能讓賈敬走了原著的老路,那就把一切都按著規矩行起來。至於那個許氏說什麼賈珍還小,開玩笑,都已經快成親的人了,小又能小到什麼地方去?
就在賈代善狠狠地瞪了一眼被長隨叫來的賈政之後,門上已經來報,說是宮裡的太監,來府里傳旨了。賈敬少不得帶了賈赦與賈政一起將人迎了進來,在靈前擺開了香案。
來人正是當今最信任的大太監夏秉忠,此人與代善也是熟悉的。見代善此時也守在靈堂之中,先上來給他打了個千:「奴才請國公爺的安。國公爺看來精神還好,真是天大的好事。奴才回宮向聖人稟報了,想來聖人也是歡喜的。」
賈代善只是虛弱地向著人擺了擺手:「我還能扎掙得動,自是該來為堂兄守靈。聖人面前,還請公公代為叩謝恩德。」
這是篤定此次夏太監來傳旨,定是恩典了。也不是賈代善拿大,實在是此次賈代化死於王事,皇家就算是為了不寒了將士之心,也不會在此時傳下什麼不利於寧國府的旨意。
那夏太監是提頭醒腦的人物,聽了賈代善的話,只衝著他再打個千,就站起來宣旨。旨意中對賈代化之功自是誇了又夸,又將賈代化的爵讓賈敬襲了,還是不降等襲爵。
聖旨一出,儘管也在大家的意料之中,可這沒有經過考核,也沒有請襲爵的旨意,就讓賈敬不降等襲爵,還是讓那些沒來得及露出小心思的人暗暗心驚,知道自己的算盤至此就算是落空了。
宣完了旨,夏太監又來到賈代善身前,因不好陪笑,只是把身子低了又低:「聖人對國公爺也有賞賜,只是怕國公爺身子不便,也就沒有下明旨。又怕寧國府里人手少,著禮部親為賈爵爺治喪。還有就是賈大爺此時不便,也不必進宮謝恩。」
能得禮部治喪,可算是天大的好事。不管這喪事辦得如何,都是一種榮耀了。所以賈代善面上儘是感激之色:「這不去謝恩如何使得。還請公公回去向聖人回報一聲,就說老臣定是要帶著賈敬進宮謝恩的。」
「使不得,這萬萬使不得。」夏太監有些發急道:「國公爺有所不知,聽了太醫回報國公爺醒了,聖人不知道有多高興。還說要讓御醫親自來給國公爺調養身子呢。若是國公爺一定進宮謝恩,豈不是要讓聖人懸心,也有違國公爺一片忠君的初衷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