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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分宗幾日,賈珠與賈璉就在楊先生的帶領下回了京。兩個孩子一走大半年,不光身量見長,就是氣度也發生了不小的變化,不再是在府內時,事事依賴長輩的模樣,把個賈母看得又是歡欣又是難受。
「去吧,去給祖宗們上柱香,告訴祖宗一聲,你們兩個學有所得,全賴祖宗保佑。」賈母吩咐兩個孩子。
賈珠賈璉被人帶了下去,誰知卻不是去寧國府,而是往著自己家一處堂皇之處而去。小哥倆個一問才知道,自己不在京中,將軍府已經與寧國府分了宗。這分宗可是大事,兩個從小受著宗族教育的半大小子,不由得就腦補出了自己家裡受到了原來族裡的欺壓,才不得不忍辱負重等等情節。
「來人,去取了鞭炮來。」賈璉沉著臉吩咐了一聲。賈珠只愣了一下,也就知道了賈璉為何要如此做——你們不是看我們不起嗎?現在就讓你們看看,我們離了你們,不光沒一日不如一日,反而更加興旺了!
也不問長輩,兩個小傢伙就把這事兒給辦了。別管寧國府還有別的賈姓族人聽了這鞭炮聲做何感想,賈母與邢、王兩人聽了還是怪解氣的。哼,看看吧,我們家裡出息的孩子多著呢,可不是你們那些天天只知道招貓逗狗的孩子能比的。
賈政也聽到了那些鞭炮聲,他並沒有制止。孩子們能有家族責任感,這是好事。何況經此一事,他們對寧國府與原來的賈姓族人只怕心裡也會有了成見,再與這些人打交道的時候,也會自己小心在意。這樣的經歷,比他說教多少次都管用。就是賈赦下衙回來知道了,也只夸賈璉有骨氣,還當面就賞了些東西給他。
好生擺個家宴,自家人一起樂呵一下自是難免,只是兩個孩子的心情都不大好。不過也沒有人怪他們,別說是剛是兩個半大孩子,就是大人,讓人明打明地嫌棄了,心裡也彆扭著呢,當然外人都不知道這是將軍府自己求來的,要不外面的流言也不會這樣經久不息。
好處也不是沒有,比如賈赦休沐日帶著賈璉去他外祖父家裡拜望,就沒有受到多少刁難:自己親親的外孫,還是個小小年紀就中了秀才的外孫,就算是老子混蛋了些、可也沒耽誤成才的外孫,讓張家人以為此子肖母,怎麼捨得難為?再加上賈赦態度誠懇,也就看在孩子面上放他一馬了。
等聽了賈赦的請求,想著與張家再結親事,人家張家還是做難了。看孩子,自是個好的,不是好的也不能在這樣的老子身邊,還小小年紀中了秀才。可要是看家世,人家還真是不樂意:已經搭進去了一個姑奶奶,誰家捨得再把女兒推進火坑。
賈赦也知道張家的顧慮,就把賈政教他的那些話說了:「我自己原來糊塗,以為家裡的規矩還不錯。誰知道做了官才知道,家裡有些規矩與清流人家大是不同。誰是誰非我也不好評判,誰讓我是做晚輩的。只是璉兒今後卻是要走科舉之路的,這行事自是按著清流而行。」
張家人一聽又想偏了,怎麼你讓賈璉走科舉之路,難道那爵位還不想讓他襲了不成?氣哼哼地沒有人搭理賈赦了。賈赦這裡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呢,只好帶著賈璉回府,繼續與賈政商量。
賈政也不知道問題出在哪兒,好在現在楊先生回來了,他那個腦子才真是適合這個時代官場的腦子,一下子就把癥結給二人分析出來了,下次賈赦帶著賈璉再拜望的時候,才算是皆大歡喜,張家同意在自己家裡或是近枝的人家裡,給賈璉相看。
解決了一個賈璉,比他大上一歲的賈珠也不能耽擱了。賈政現在不是天天在家裡歇著嗎?好了,帶著孩子們參加文會吧。反正兩個孩子已經有了個小小的功名,說起來比賈政自己參加這些文會還有名正言順些。
只能說清流的行事,到底比勛貴們看起來大氣多了。就是在賈赦剛還欠銀的時候,那些人面對賈政,也都能笑得如沐春風。當然也可能與清流一般欠銀不多或是根本沒有欠銀有關係。總之就是賈政在家歇著的這些天,人家清流並沒有因此而疏遠他,反而是有些讀書人認為賈政是受了賈赦連累,卻從來不抱怨,還處處為賈赦辯解,而對他高看不少。
賈珠與賈璉這才知道,賈政在讀書人中還是頗受歡迎的:因他從開始的時候,就所自己的位置擺得很低,那就是學生。其實有些讀書人的官職,並不比賈政高,可是人家賈政就能入下身段向他們請教。剛開始的時候還有人以為賈政是故做姿態,可是時間長了大家就發現,這人不是。
他向你請教的問題,你給他解答了,他並不盲從,而是自己回去再找書讀,再印證。就這樣賈政看的書越來越多,與人探討起學問來,從剛開始的聽多說少,慢慢地能提出自己的見解,再到有理有據地與人辯論。這就不得不讓人佩服了。畢竟大家都已經是成年人了,總有些瑣事纏身。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堅持讀書,總是讓人服氣的。
等他帶著賈珠兩個出現在文會上,已經在圈子裡小有名氣了。連帶著別人對賈珠兩個都挺客氣,這讓賈珠兩個受益匪淺:好些他們只聞大名的儒林名宿,都親自考校起他們的學問來。
好在楊先生教導有方,賈珠兩個就算是心裡緊張,可是還是儘自己所知,回答了別人的提問。可能他們的回答還很稚嫩,也可能裡面有些偏頗,可是沒有人能否認,這兩個孩子是用了心思與功夫的,其中有些見解,對這些滿腹文章的讀書人來說,也有些啟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