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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來二去的,總有軍需處忙的時候,就有人開口讓賈政幫點小忙。真的只是小忙,不過是謄個書稿、記個往來之類。這其實是一些小吏和筆帖式的活計,可是誰讓現在人人都忙呢?
每次把活計交到賈政手上的時候,別人也是一臉帶笑地說些大材小用的話。賈政也就表示自己知道筆帖式們忙,他可以幫一下,不必在意。聽的人也就明白,賈政現在真的知道什麼樣的人,應該做什麼樣的工作。只是你拿給人家了,因為咱們關係好,所以我幫忙。可不是因為我不懂行,不知道這不是我的份內事。
對交到自己手裡的活計,賈政還是認認真真地完成的。他不是很著急,那又不是他的本職工作,若是真急的話,事主本人自己去做好了。他只要求自己不出差錯:讓謄的書稿,方方正正的館閣體,橫豎成線。記往來,出、入他都要看過,還得有經辦人的簽名畫押,一樣都不能少,否則他寧可不記。
就沖這份仔細與認真,就讓人不得不說上一聲,好耐性。再想想人家剛來工部那天的事兒,可不是得耐性好的人,才能堅持一個時辰還不急不燥。又看看寫出來的字,明顯是下過苦功夫的,和原來所傳好讀書還是十分相符的。
因此認同賈政的人越加多了起來:別看工部不是國子監、翰林院那樣做學問的地方,能來這裡做官的,也多是十年寒窗中過進士的人。如賈政一樣直接蒙父蔭空降的,兩三年也未必出現一個。
現在大家發現賈政好讀書的名聲不假,也就自動腦補了若不是因為老國公上遺折為子求官,人家自己也能科舉出身。顯然大家都華麗麗忽視了賈政現在已近三十的年紀,要是真是英才的話,不該舉都不中一個。不過賈政還是感受到了眾人與他說話時,越來越尊重的態度,心裡暗暗高興。
就算是家裡,好消息也不少。先是賈赦親自上門拜見楊先生,得知人家離出孝還有不到三月的光景,軟磨硬泡地求著人家重回榮國、哦不是將軍府。楊先生聽聞榮國府已經改成了將軍府,先驚後喜,答應了出孝後就給賈珠二人做先生。又怕兩個孩子這三個月荒廢了時光,親自擬定了每日的功課。
功課並不重,若是用心,半日即可完成。人家楊先生說得好,你們是軍功之家,總不能墮了先人威名,讓孩子們有半天的時間,可以練習一下騎射,就是強身健體也好。
賈赦是知道楊先生在賈代善在時,頗得老爺子青眼的,對他的話也還聽得進去。回來又與賈政商量一番,就將外院臨近兩個孩子院子處,尋了一個地方,起了個演武場。其實家裡原來也不是沒有,只是禮部的人來指點改規制時,各種地不足之處,賈赦他們現挑的那個地方,就被說有逾制之嫌,乾脆推了。
孩子請先生事已經有了著落,賈赦越把自己做家主的心盛了起來,張羅著整頓起府里的奴才來。
賈母那裡他不敢動,不過因賴家已去,他們一家的親朋也除了,賈母在府里的人手,也就不剩下什麼了。新任的大管家,是賈母含著怨氣讓賈赦選的。當時賈母本是想著賈赦能與她謙讓一下,誰知賈赦就不是一個細心的,正被賈政一口一個家主架得飄飄然,以為賈母與賈政一樣認識到自己的能力了,直接把抄賴家最積極的劉柱給定下來了。
大管家換成了自己人,那府里的奴才也就離聽話不遠了。借著出孝之機,已經放出了一些,現在再整頓,也就是優選一下了。當然優選這事與將軍府的奴才還掛不上邊,說是矬子裡面拔高個更合適一些。
可是這已經對那些奴才們震懾不小了,人人都明白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何況現在管家的還是邢夫人,賈赦的話分外好使起來。如此形成了一個良性循環,奴才整頓的分外順利。
西側院的奴才也在整頓之列。兩房並未分家,那天賈政對王夫人說的,分到二房的奴才就是二房的,其實有些過分的。只是那時不那麼說,那些奴才就會心懷僥倖,兩害相權取其輕吧。
好在王夫人的陪房,早早就讓賈政逼著或是消失、或是送官或是塞進了莊子,現有的人手都算是將軍府的。就算是王夫人再不滿意,也不能與當家太太對著幹,要不邢夫人來上一句:當日二太太不是也這樣管家的嗎?王夫人就更沒有臉了。
這日賈政下衙,先去給賈母請安,就發現老太太情緒不高,少不得問上一句:「老太太可是身子不舒坦,用不用請太醫來看看?」
賈母搖了搖頭:「今日你妹妹來信,說起要給林姑父納妾之事,我心裡不得勁,人就懶些,不礙的。」
對哦,還有一個仙子娘。幾世對黛玉的感情不是假的,賈政聽說是仙子娘的事兒,忙道:「怎麼好端端地,說起給妹夫納妾來?」
賈母嘆了一聲:「你妹妹成親也有十來年了,一直沒有身孕。林家又是五代單傳,如何不急?」
賈政想了想道:「這孩子也是緣份,當日妹夫家的老太太在日,也沒有著急給妹夫納妾。如今妹妹自己提出來,可同妹夫商量過?」
「你妹妹也是為了子嗣計,都是一片為他林家著想之心,何用與姑父商量。」賈母顯得不耐煩起來。
知道人家要納妾,著急的是你。問問情況,不耐煩的還是你。賈政覺得賈母別是更年期還沒過完吧。只能好言對賈母勸道:「不是我要多事。這些日子去部辦差,與那些正經讀書人談得多了,才知道清流之家,與咱們勛貴行事多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