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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想著自己讀書人的身份,賈政特別想問候一下譚震家裡的女性親友,這是誰教出來的孩子,以為寫文章是大白菜嗎,到地里去摘就有?要是地里根本沒種白菜呢?當然賈政不能承認自己腦子裡這塊地方,沒種關於秦朝的白菜,只能答應下來。
可是你倒是給個範圍,再不濟給個題目也好呀。沒有,什麼也沒有,就是要讓你生寫。
曾經有兩回,賈政也想到了偷懶的點子,那就是只寫絕句,反正你也沒說讓我寫什麼。人家譚震也不說他寫得不對,只是就事論事地說:「世兄呀,你看你這裡面的韻,是不是不合這試帖詩五言八韻的要求呀,還有你這詩裡頭,不過是四句怎麼就有重複的字呀,人家試帖詩可是不能有重複字……」
然後賈政就增加了新的背誦任務:平聲各韻的字了解一下?!
等賈政發現,如果自己與譚震探討的內容,自己按照應試的要求或是八股或是試帖詩,或是策論,那譚震最多是在成文時間上對他表示一下打擊,或是在格式上對他提些批評,也或是在內容上指出些用典不足等等,比起其他時候要溫柔得多。
一來二去,賈政也不知道是清腦丸吃得多了開竅了,還是讓譚震給打擊得明事了,知道人家這是換一個法子在教授他科舉之道。那心裡的牴觸也就小了些,對譚震的態度也是越來越尊敬。
賈代善也從中收穫了諸多歡樂,看著賈政在那敢怒不敢言成了他莫大的樂趣。看到賈政一點點讓譚震給打擊、到麻木、到奮起,他也覺得高興——雖然想過放棄賈政一房,可是能多教好一個人,也就是他的任務完成的更好。上一世的經驗告訴他,這可都是關乎於積分的大事。
不過代善在心裡,也默默地給原主點了根蠟:這樣一個又忠心又有才的人,竟然沒有得到原主的重用,這識人之上,還真不是一點半點的糊塗。對自己的老婆、兒子是這樣,對幕僚也是如此。
賈代善倒也不是只想著如何□□賈政,對京中榮國府之事一點也不關心。不過是知道,有林在一個人在,榮國府里就出不了大亂子。這林在每五日讓人給他送一封信,把府里的事情向他匯報一下:
現在賈母的活動範圍只局限在榮禧堂,兩個兒媳婦請安的時間有著嚴格限制,她想著藉機搓磨一下張氏都沒有機會。不過人家王氏還是有心的,她會在與張氏一同離開,過些時候再重新回到榮禧堂給賈母「侍疾」。對於這種行為,林在一個下人,也不好制止。反正國公爺交待的只是不能讓太太折騰大奶奶,二奶奶是主動要求被折騰,就不在他該理的範圍之內了。
而大奶奶管家的手段越為越圓滑,太太想著用侍疾不誠、少了用度、以次充好之類的手段,根本傷不得她。每次送榮禧堂的用度,大奶奶都讓林在一同前往,那東西也都是讓榮禧堂的丫頭們現場驗看,有問題,當面提出來。若是事後再說的話,那就是她們構陷主子,不光是本人,就是一家子都得放到莊子裡。
不過林在最近的一封信里也提到了,太太的娘家人,曾經過府來給太太請安。雖然林在以太太感染時症之由給拒了,可是看上去那些婆子並不大相信。
林在讓國公爺給個主意——就算是閉門謝客,可是真是親戚都到了門口,也沒有真不給開門的道理,尤其這親戚還是太太的娘家人。這一次是得臉的管事婆子還好說,可是要是下次來的是史侯府里的主子,就不是林在一個下人能抗得住的了。
看完這封信之後,代善就知道這位賈母,還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與自己的娘家取得了聯繫——說不定就是她那兩個被放去莊子上的丫頭或是她們家人之故——張氏還是年輕,不知道賈母戰鬥力的可怕呀。
不過,賈代善自己也覺得,是時候與史家掰扯清楚了。
第165章
匆匆冬月已至, 遍天蕭瑟,滿目枯黃,行人漸少, 往來匆忙。當然這些都和賈代善沾不上邊,再蕭瑟的天氣都與他沒關係,他這裡照樣是高床軟枕,遍室溫,呃, 並不香。
不管是幾世為人,代善還是不習慣這個時代富貴人家動不動熏屋子的習慣, 把好好的屋子弄得一股子怪味,香沒聞出來, 只覺得通風不暢了。所以他所居之地, 只要通風良好,沒有異味便可,從來不許薰香。
只是此時就算是屋子裡沒有薰香,可是賈代善的眉頭還是緊緊地皺在了一起, 顯然是遇到了什麼讓他不大愉快的事情。李要小心地看了自己主子一眼,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這個時候來通報。
代善卻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人物,要不也不能在戰場上多次死裡逃生。就算是現在內里已經換了芯子,可是那身體的本能還是在的,少不得開口問上李要一句:「有什麼話就說, 只管做這個像生給誰看。可是老二又被譚先生罰了?」
有此一問也是事出有因。那譚震可能是發現自己這樣教導賈政, 並沒有引起賈代善的反感, 反而有些默認之意。於是竟變本加厲起來。原來還只是客客氣氣地借與賈政「探討、切磋」之名,讓他背書、練字、擔水、掃地。漸漸的,賈政那兩個小廝就閒了下來,從到廚房取飯再到譚震房子裡的清掃,都成了賈政的任務。
人家譚震說得好,既然賈政非得要以師禮待自己,那自己也只好勉為其難地收下賈政這個弟子。現在老師住在這裡,可不就應該「有事弟子服其勞」?所以你看我還讓你同桌用飯,是不是已經挺體貼、挺大度、挺善良,那你還能自己不動手給老師做些力所能及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