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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她主動提起宮裡,賈寶玉不禁抬起頭來,看向賈母道:「宮裡?」
賈母以為他不知道,就把自己以為賈寶玉能聽明白,就算是說出去也不會引起別人猜測的皇宮之事,慢慢與他說起來。到最後向著她們姐弟感嘆道:「唉,眼看著你姐姐就到了這個年紀。她生得日子又好,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選中。」
賈寶玉故做稚語:「我也選丫頭,和大姐姐一起選。」
賈母點點他的小腦門:「你大姐姐是進宮應選,和你選丫頭不一樣。」
怎麼可能不一樣,不過是服侍的人更尊貴一點,名頭說出去好聽一點。寶玉突然拉了元春的手大哭起來:「姐姐不去做丫頭。在家裡有丫頭,不讓姐姐做丫頭。」
平日裡賈寶玉雖然不愛笑,可是同樣的,除了對上王夫人與元春,他也不愛哭。這才讓看多了各色孩子的賈母越來越喜歡。現在見他擔心自己的姐姐,都擔心得哭了起來,更是讓賈母的心化成了水:「好,好。聽寶玉的,不讓姐姐去做丫頭,只讓姐姐陪著你好不好。快別哭了,你這一哭,把老太太的心都快哭疼了。」
就見賈寶玉一邊抽噎著,還一邊騰出一隻小爪子放到賈母的胸前,一下一下地順著:「老太太不疼。」
元春也讓賈寶玉這樣的舉動,感動得滿眼都含了淚:自從家裡給她請了宮裡出來的教養嬤嬤。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自己弟弟雖然是童言童語,可也是心疼自己之心。比起太太一直告訴自己將在要如何在宮裡出人頭地,好幫襯兄弟們,弟弟這個發自內心的哭聲,更讓她覺得自己是被親人關愛的。
上前輕輕把賈寶玉摟了過來,慢慢拍著他的背道:「等姐姐熬出頭來,就能幫著寶玉了。」
等你熬出頭來,這一家子也就離死不遠了。賈寶玉越發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陪我,在家裡陪我。」
恰好王夫人帶人把寶玉的東西送過來,見他如此大哭,也是一愣:「寶玉這是怎麼了?」
被他哭得心煩意亂的賈母道:「也是我剛才與他說,等年底或是明年開春,元春怕是要去參選了。這不就不幹了?看著平日裡與他姐姐不親近,遇到事兒可就知道什麼是親的了。」
王夫人也上前哄他,拿出來的還是元春剛才那一套說辭。賈寶玉拍著自己的小胸脯道:「我,男的,長本事,養姐姐。不讓姐姐當丫頭。」
聽他小小年紀,就想著養自己,雖然只是孩子話,也讓元春的淚再忍不住:「好,姐姐不去,只在家裡陪寶玉。」
聽她如此說,賈寶玉就象是鬆了一口氣一樣,哭聲慢慢小了下來。不想王夫人對著元春道:「寶玉不懂事,你跟著胡鬧什麼。還不快些回去和嬤嬤們學規矩。」
她這樣不管不顧地開口,讓賈母的臉色就不大好看,等見寶玉因她這話哭聲又大了起來,不由氣道:「不過是哄孩子的話,怎麼你也當回事兒似的罵孩子。我元春已經夠懂事了,就是寶玉也是為了他姐姐才這樣,你做娘的還有什麼不足。」
因賈寶玉已給賈母下過言聽計從符,所以賈母讓他帶得不再起讓元春進宮的心思——現在這府還是掛著國公府的匾額,說出去元春也是國公府的嫡長女,就算是結親,做個二三品人家的嫡長媳都使得,一樣是兄弟們的助力不是。
「說來你是元春的親娘,可是我也想了,寶玉擔憂得未嘗沒有道理。不說每年小選進宮的有多少。元春就算是小選進宮了,最多做個女史、女官,怎麼能比得在家時的自在。不如此事做罷吧。」
聽到她這樣說,賈寶玉的哭聲又小了下來。淚汪汪的眼睛也一起看向王夫人。就連元春,聽了之後也沒的如王夫人所願地離開,而是同樣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的親娘。
就算如此,王夫人也僅僅是咬了咬下唇,對著賈母道:「老太太一心疼元春,我也一樣疼她。只是此事當日裡老爺也是知道的,還是請老爺來了一起商議一下吧。元春,領你弟弟去你屋裡玩去。」
賈寶玉賴在賈母懷裡,不想放過這個在他們決定之前給賈政下符的機會,他十分後悔自己因賈政為人迂腐,就想著省一張符是一張符,沒早早動手給他來上一張。
可是王夫人全無了笑模樣,對著賈寶玉的耍賴視而不見,只讓李嬤嬤抱了他快些跟著元春走。對她在自己屋裡,就如此行事,賈母心下更加不喜,暗想自己是不是平日裡對二房太過寬容,導致這王氏全然不把自己這個老太太的話放在眼裡了。
看來,自己還是不能把二房抬得太高了,讓她還真以為自己能一手遮天了。賈母心下暗自下了個決定,也不再心疼賈寶玉的哭鬧——他自己的親娘都不心疼,自己又何必多事!
賈寶玉不知道那天裡他們三人商議的結果為何,可是看到元春的規矩課並沒有停下,也能想到結果並不太好。唉,看來自己還是小家子氣了。一個符算什麼,實在不行自己再從系統商店裡買就是。
元春不知道他糾結的是什麼,從那日後對自己的弟弟倒是更親近起來。原本賈寶玉待迎春比她親熱,她還有些覺得失了面子或是吃味,現在全不見了——疾風知勁草,寶玉這是平日裡願意與自己年紀差不多的時候玩,關鍵時候還是知道護著自己這個姐姐呀。
得她看重的下場,就是元春在自己空閒的時候,如原著里一樣教起了寶玉來,還順帶著寶玉到哪兒就跟到哪兒的迎春。三個人你教我學,夾雜些笑鬧,倒讓榮慶堂里真的熱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