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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升座後,仍是如常地與眾妃說了些閒話,就要讓人散了,淑妃才笑道:「昨日臣妾宮裡倒是出了一段公案,因為事涉皇后娘娘跟前的人,少不得還要擾娘娘一擾。」
皇后如何不知淑妃今日帶過來的人多了些?只是面上不動,問道:「竟有這事兒?是我跟前哪個人不規矩不成?」
淑妃也笑道:「娘娘跟前的人,哪兒有不規矩的?只是下面的人亂攀扯,到底有傷娘娘英名,所以少不得讓她來辨一辨,也還了被攀扯人的清白。」只是不說被攀扯的是哪個。
皇后聽了,也不屑自己親自去問話,只讓自己心腹嬤嬤出去。一時就有人來請賈女史,皇后臉上才有些動容:「這賈女史最是規矩不過的,怎麼倒扯到她頭上?」
「蛇咬一口,入骨三分,」淑妃還是淡淡的:「這樣亂攀扯的奴才,臣妾也恨得牙痒痒。可是要是不在今日還了賈女史的清白,他日還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話傳出來,反而不美。」
皇后也就點頭:「有理,那賈女史去走一遭吧。」
聽到那葉兒說出了自己,賈元春的臉已經不好看,可是皇后面前原就沒有她插嘴的份,只能聽了吩咐下去撕擄。最後的結果自然是皆大歡喜,那葉兒果然是亂攀扯的——她那日只是看人著了女官的衣服,形容也象賈元春,可是那日那時元春正在皇后跟前伺候,哪兒有那個時間收買她?
最後自然是將昨晚應該送去慎刑司改成了今日,皇后也親自撫慰了元春幾句,寶釵又與元春道了惱,此事也就算是過去了。只是剛從坤寧宮裡走出的人都心知,這一對姨表姐妹,不過只有面子情兒罷了。
而到了姚嬤嬤那時,秋蘭就得不到什麼好兒了:在姚嬤嬤看來,淑妃對寶釵是看重的、是要大用的,而這樣將得到重用的人身邊,秋蘭這樣老是拖後腿的人,是應該剔除的。不過寶釵不想剔除了她,淑妃又沒有發話,那姚嬤嬤只能勉為其難地親自來教一教這個管不住自己嘴的宮女。
於是每日裡寶釵做繡活的時候,就成了姚嬤嬤的教學時間:不知道宮裡有多少人是你惹不起的,那就把宮中等級背明白了;不知道哪些話是該說的,哪些話是不該說的,那就打到你明白為至;不知道什麼是眼裡有活兒、什麼是適時而動,接著打就是了……
反正接下來的日子,秋蘭該服侍寶釵的時候不能缺席,一有個不對的地方就得回姚嬤嬤的院子接受特訓,寶釵都怕姚嬤嬤把人給打得逆反了——十幾歲的孩子,正是中二的時候。
不過姚嬤嬤只用了一句:「女官只管放心就是。」就算給了寶釵交待。事後也不過將抹手的傷藥交到了寶釵的手裡。寶釵就每日回了自己小院之後,親自給秋蘭上一上傷藥,再說上幾句「你可長點心,又不是打在別人身上」等話,竟讓秋蘭忠誠度上升了不少。
這一日,秋蘭又去領了晚飯回來,一面擺飯,一面不時地打量一下寶釵的神色。寶釵知道這是有話要對自己說的意思,這個丫頭現在學精了,就算是肚子裡憋滿了話,也非得寶釵問到她頭上,再不肯自己直通通地說出來。
看她那一臉「快問我快問我」的表情,寶釵也想知道是什麼事兒能讓她如此,就點了點頭道:「說吧。」
秋蘭小心地將門關上,才虛著氣對寶釵道:「女官,葉兒沒了。」
寶釵對這個結果早有準備,從那日賈元春能撒擄清楚就註定「誣陷」人的葉兒不會有好下場。不過宮裡沒了一個小宮女,並不是什麼大事兒,也不應該嚷嚷得闔宮盡知才對。因此她又問:「是你們一處灑掃御花園的姐妹告訴你的?」
秋蘭搖了搖頭:「不是。那幾個小蹄子和葉兒一起的時間長,奴婢怕她們再拉扯有的沒的,已經好久沒和她們見面了。這事兒倒是小安公公說的。」
小安公公,寶釵心裡就轉了個圈,當日薛父說給她的幾個人中,就有一個姓安的,仿佛就是在御花園當差。看來這位就了,否則不會無緣無故地與秋蘭說閒話。她就又問:「小安公公又是哪個,你認得的人倒是多。」
秋蘭有些著急,她怕寶釵以為她又與別人多話,忙解釋道:「小安公公是管著御花園灑掃的頭兒,故而奴婢認得。今日也是趕巧了,奴婢領飯回來正遇上他才說了兩句。」
寶釵心裡暗笑一聲:哪兒有那麼巧的事兒。
第88章
秋蘭見自己說完與小安子公公的對話,寶釵一直沉默不語, 心裡的忐忑又加重了幾分。也不怪她不安, 做為一個有過前科, 現在還時不時被姚嬤嬤敲打的人,有一顆時刻怕犯錯的心,才是正常的,也正是看中了這一點,寶釵才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秋蘭的情況下,堅持把這丫頭留在自己身邊。
寶釵也無意為她解惑, 這位小安子公公用這樣的手段讓自己知道他的存在, 說不得就是得了薛家的請託。只是宮禁森嚴, 一般的朝臣要打聽宮內之事,還會讓人扣上一個私通宮闈的帽子, 何況不過是皇商的薛家。因此才會借秋蘭之口, 讓寶釵意識到自己的存在。
儘管已經進了宮, 希望直接與薛家從此斷了聯繫, 可是外人卻不是如此看的。在這個以孝治天下的時代里,身為子女不認父母, 說出來就是大罪。寶釵就算是有此心, 也只能對薛家的事情陽奉陰違, 卻不能拒絕去見薛家在宮中的人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