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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炕桌上四個六分的金錁子,珍珠一面為二奶奶的大手筆吃驚,一面想著這幾個錁子,能夠自己小宅子裡多長時間的開銷。她算了一下,月錢一個月要出去七百錢,再加上一吊錢的伙食錢,就是一吊七百錢。可是她自己一個月的月錢,也不過就是一吊錢。
赤字!珍珠覺得自己出現了財政赤字。
要不是有主子時不時的打賞,恐怕她就是買了下人,也得把人給餓死。好在她的那些首飾,除了黛玉與老太太給的頭面實在捨不得動外,別的鐲子等物倒是可以變賣。只是這東西買時貴、賣時賤的道理,珍珠也是知道的,少不得最後只按金銀的份量做數。
後來珍珠才想起,自己還漏算了土地的收入。這幾年下來,都是巧雲家裡替她管著,每年給她的租子在三十兩左右。這樣一算,晉將一家人她還是養得起的。不過再想著買人,把分頻湊齊的夢,她還是不做了。
又想到自己手下也算有了人用,日後收租等事也可以少麻煩巧雲一家,而莊子又完全可以給自己宅子解決糧食問題。就是有些什麼密事,也大可讓晉將一家去做,珍珠才算覺得自己這人買得不虧,沒有剛發現有赤字時的心疼。
第二日就是王熙鳳的生辰,因是老太太發了話,仍如原著一般由尤氏操辦起來。姑娘們是嬌客,只管等著享受,對著壽星,也不過就是一個帕子或是荷包應景。
不過珍珠還是提前給雪鷗透了氣,獨黛玉送的是一對獨山玉鐲子:「自我來了,無一事不是二嫂子給我操心。好不容易老太太給了機會,少不得讓我孝敬嫂子一回。」
別的姐妹心裡再翻騰,卻都與黛玉情況不同,也不好說什麼。王熙鳳倒是領了黛玉這份情:「平日我只當她這張嘴是明白的,只覺得有些不肯讓人。今天一看才知道,竟是心裡再清楚不過的。」
黛玉讓她說得臉上一紅:「好個做嫂子的。不過是看今日老太太高興,又是你的好日子,我才出來。想是你覺得我不該來,才拿這樣的話說我。」
老太太看她們姐妹和樂,不由得助黛玉道:「玉兒說得很是。鳳丫頭今日太興過了頭,一會兒你們好生敬她幾杯。」
那邊邢夫人因自己這個做婆婆的還沒正經過過生日,卻要來給王熙鳳助樂,心裡正不自在。珍珠拉了拉迎春的衣袖,示意她看著邢夫人。
迎春著實感念邢夫人這一向為自己的嫁妝勞心,親剝了些果子,送到邢夫人面前:「擺酒想是還得些時候,太太先用些果子。」
不想今日迎春竟如此開竅,邢夫人只覺得自己心裡的不快,如同遇了熱水的積雪,一時化得乾淨。拉迎春坐在自己跟前,對她說道:「別只顧著我,你自己也該用些。」一時母女兩個說到了一處。
探春自是看到了二姐姐的動作,她也倒了杯茶捧與王夫人,王夫人自然飲了,也拉了她說話。
惜春見此,拉了黛玉的袖子:「只我一個是沒有人疼的。好姐姐,你且疼一疼我。」
黛玉其實對迎、探之舉也有些眼熱。只是一想林嬤嬤說過,婆家才是下關輩子的安身之所。只看自己婆家,早早遣了人來教導自己,將來只要自己將來真心以待,不怕婆婆對自己不關心。於是心上釋然,只自己用著茶。
現在看惜春說得可憐,拉了她的小手,一面將好克化的點心遞給她,一面小聲對惜春道:「你即知道我疼你,儘管到我那院子裡來玩。」
惜春聽了也就展眉:「可民雪鷗老是有事做。」
黛玉就點了點她的小腦袋:「你到是找我還是找雪鷗?大不了下次你來時,我讓雪鷗好生陪你就是。」惜春就好姐姐地叫個不停。
不一時薛家母女也來了,薛姨媽還好些,與大家見了禮後,坐著與老太太、王夫人說話。探春一樣茶水地服侍在側,就把個薛寶釵落了單。
寶釵無法,只好走到黛玉與惜春處說話。可是從她兩次讓雪鷗駁了面子,與黛玉也就淡淡的。惜春還是天真爛漫的年紀,只聽自己愛聽的,只說自己想說的。大家因她還小,也不與她計較。
這樣的三人在一處,能有什麼好說的,不過是說些什麼時候開席,要點何戲的話,不過幾句已經冷了場。寶釵到底是寶釵,她就算是在那裡干坐著,也是一臉平和,不見焦急之態。
林嬤嬤幾次與黛玉提過,寶釵待人接物自有她的過人之處,讓黛玉也可與她學習一二。只是平日黛玉不大出自己的院子,就是與寶釵見了,也不過是問好而已。今日難得見到寶釵如此沉穩相待,少不得暗中打量她的神色。
只見寶釵輕輕轉動著自己面前的茶杯,細細描畫著那杯子上畫的紋路。有時也會將頭抬上一抬,看看屋子裡突然大起來的講話之聲。又有時,她也擺出大姐姐的風度,照顧惜春用些點心,就算是惜春不大領情,她還是過上一段時間,又細心地再讓一次。
正在黛玉還想看時,門外已經有人來報:「寶玉來了。」
屋子裡一時靜了一下,沒等寶玉進來,一直在屋外的林嬤嬤已經自己先進了屋子。她只向老太大微微行了個禮,就守到了黛玉的身邊。
別說是寶釵與惜春,就是屋裡眾人都已經習慣了林嬤嬤的做派:你們這樣的場合,非得讓我們姑娘參加。可是我們姑娘是有了婚約的人,你們還非得把一個快成年的男子養在內幃,我就只能自己守著自己的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