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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就大近情理了。不管在坐的哪一家,都不敢說子孫個個上進,沒有行那不本份之事。所以大家的頭就沒有剛才抬得那麼高。只是衛松有些不服氣地嘟囔了一句:「咱們祖宗和著太祖爺打開下的時候,這些人還不知道都在哪裡窩著呢,現在倒指點起老子們來了。」
代善臉就一沉:「你若是這樣想,才正是給了人攻訐我們的藉口。當年咱們祖宗隨著太祖爺打天下,可是太祖他老人家已經高官顯爵地賞過了。接下來的興盛,也是一代代先人賣命換來了,豈是小輩們由著拿來炫耀的?有那個本事,讓他們自己也封侯拜相去。」
衛松一下子被罵得啞口無言。別人倒是聽出了些門道來,因道:「公爺放心,回頭我就把我家裡那向個不成器的東西都拉到營里去,到時和世子一起從大頭兵做起,也讓他們知道知道祖宗們當是創下基業不易。」
這就是明白人說出來的話了。賈代善讚許地點了點頭:「如此才好。也不必拘於京營,若是兄弟都在一處,倒不好出頭。若是誰家有意往西北、北疆送子弟磨練,我倒是還能說上一兩句話。」
大家還能不知代善這一兩句話,就等於是給自己兒子在軍中鋪出了一條平坦的晉升之路?紛紛點頭應和不說,已經有人開始算計著家裡送出幾個子弟。
又聽代善道:「還有你們的族人,也都約束一下。有多少事,本不是你們家裡做的,可是人家一聽姓衛姓馮,都把屎盆子扣在你們頭上。若是御史參起來,你們也少不了一個治家不嚴或是管束不力。」
自己的兒孫都要送到軍中吃苦去了,何況是那些快八桿子打不著關係的族人,更是不能讓他們壞了自己的名聲。於是年關前的京城,各勛貴之家忽然就整頓起各自的家人來。也有直接讓本家給遣回鄉下種地的,也有不法之事被本家查出來直接給送官的。你說順天府已經封印了,沒事,大牢不是沒封嗎,先把他們關起來,等開印再審也行。
一時之間,京城的風氣都清明了好些。因為平素里那些天天鬥雞走狗,無事生非的主,無一例外地被自己從京營中休沐的長輩,用棍棒給教育了一回,此時別說太醫院,就是街上有名些治外傷的大夫都不夠用了,還有誰能出得了自家大門生事呢?!
太子也是從詹事府那裡得到了勛貴人家整頓家事的消息,對此不過是一哂,可是當今卻是從中看出了些名堂,對戴權道:「那個老傢伙還是有一套。只是太子這個脾氣,也虧得他不計較。」
戴權卻是聽出,當今話里雖然是對太子有所抱怨,可是並無什麼惱意,也就湊趣道:「聽說榮國公不過是給探望他的部下說了一嘴。誰知那些勛貴們見自己家的孩子都差不多,可不就有樣學樣整治一番。聽說現在好些風月之地,都抱怨生意不好做了呢。」
當今就是一笑:「你管風月場做些什麼。只是代善如此向太子示好,還得太子領情才行。那個張頡,可又去莊子上了?」
戴權搖頭道:「奴才也不過是別人怎麼說就怎麼聽。國舅去沒去莊子,只看國公爺給沒給您上摺子不就知道了。奴才倒是聽了個笑話,說是國舅第三次去莊子上的時候,國公爺直接請他再不要去了。國舅還不解是怎麼回事,國公爺直接說是他一去,自己就得上摺子回稟,怪麻煩的。說得國舅爺那臉色變了又變呢。」
當今先是一樂,接著就故意板起臉來道:「他在莊子上,你在宮裡,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戴權並不害怕:「聖人忘記了,不是您囑咐奴才,國公爺那裡還是得關照著點?」關照的內容是什麼,自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當今就是一頓,自己也失笑道:「還真是忘了。如此看來,代善也算是不欺暗室了。只盼太子能看到他的好處,也能知道朕將人指給他的一片苦心。」
戴權笑道:「怕是太子已經領悟了呢。現在就是聖人再讓太子代批摺子,太子不也是再三地問過了聖人的意思才動筆。就是二皇子幾次有意給太子難堪,太子也都當不知道似地就過去了。」
想起太子重新與自己親近,又事事以自己意見為重,不再當著外人與自己辯駁,當今也覺得今年這個年,比前幾年過得痛快。不過想起二皇子,又惱上兩分。原來因有一個太子「不聽話」吸引了當今的大部分注意力,讓他沒有工夫理會餘下兒子的小動作。可是現在太子一日比一日表現得更象一個孝順兒子,別的兒子種種的挑釁,就讓當今覺得分外礙眼了。
而二皇子,則是他現在最為惱火的一個。這個兒子比太子小了三歲,小時看著還好,誰知自從他生母封妃,而他入朝領了戶部之後,就開始在自己外家的慫恿之下,想著與太子分庭抗禮。
也是當今那日讓各皇子去各部出任七品官,一下子把二皇子的野心給暴露無遺:戶部的人,就算是王尚書著意約束,可是還是不時地有人給太子使些小絆子,找些小麻煩。若說沒有人在背後指使,那些人膽敢如此對待堂堂一國太子,當今說什麼都不相信。
可是最令當今滿意的則是,太子明知道那些人是有意針對自己,卻全沒了前幾年的驕傲之氣,對給自己找麻煩的人與事,他是能化解的化解,不能化解的直接請王尚書出面處理。卻是一次也沒有將那些人的行為告訴過當今。這讓當今覺得太子真是歷練有成,大有人君的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