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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一句話讓賈元春的怒氣更盛:「和姨媽好生說說?太太現在下帖子,人家薛太太還不一定有時間呢。不過是一個商戶,京里能認識什麼人,倒說得比世人都忙。」
「那舅老爺那裡出面,姨太太總不好拒了吧?」抱琴覺得並不是無路可走。
可是賈元春卻不能和抱琴想的一樣簡單, 自從上次那個薛家的丫頭回了一次家, 自己手裡的暗線就已經有幾個不大聽招呼, 而那幾個人,不是她們賈家的人脈, 而是王家的。看來舅舅是越來越看重薛家那個丫頭了。
而她, 卻不能失了舅舅的支持。賈元春對自己的出身還是有一定認知的, 知道自己只能小選入宮, 就是因為自己的父親說起來是國公府的老爺,實際上卻即不襲爵、官位又只有五品。太上皇能在一眾小選入宮的宮女中, 挑出自己做女史, 還親自指到坤寧宮, 可不是表面上那樣看重老臣之後,而是因為她有一個做京營節度使的舅舅。
若是舅舅覺得自己進宮幾年沒有作為, 轉而扶持薛家那個丫頭, 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兒。在一般人眼裡, 那丫頭剛進宮一年,就已經可以出宮探視家人,還能讓主子給她過個小生日,都是主子看重她的表現。而自己這邊,皇后面子上待自己客氣,卻防賊一樣防著自己,聖人看自己更象是看一個物件。
宮裡,如物件一樣的宮女、女官多不勝數,賈元春不願意做她們中的一員。她是大年初一的生日,是有大造化的人。要不然太上皇也不會千挑萬選地讓自己來服侍皇后。都是皇后不賢惠,居然沒有明白太上皇的意思,真拿自己當女史用了。
可是她一個女孩兒,難道能自己和皇后說,太上皇讓她來為皇后分憂、服侍皇后,內里的意思並不是皇后娘娘想的那樣?這話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的。
可是不說出來,皇后就總是拿她當成普通女官使喚,賈元春又不甘心,只好借著謝恩的機會,給太上皇請安。太上皇還真沒有忘記她,好言好語地與她拉了一會兒家常,還讓她有時間的時候就到大明宮來說話。
於是賈元春時常去給太上皇請安之事,宮裡的人都知道了,宮外的王子騰也知道了。一時送進宮裡的銀子也就更多了,王家在宮裡的眼線也就更聽話了,賈元春在宮裡的日子更好過了,給別人下個小絆子也更順溜了。
就在賈元春覺得自己的好日子快要來了的時候,薛家那個丫頭進宮了。正是寶釵的進宮,讓賈元春回首入宮之路,才發現自己進宮已經快十年了,竟然還只是個女史,不過是由六品升為四品而已,可還只是個女史。
那個丫頭,卻是當今親自封了女官。從她封了女官起,賈元春就發現,王家的那幾個眼線不如原來一樣主動給她送消息了,她不能不警覺。她知道自己的舅舅正在自己與薛家那個丫頭之間權衡。
她不願意失去舅舅這個助力,在舅舅沒有升任京營統制的時候,她過夠了見人三分笑的日子——賈家沒有實職,就是自己在宮裡的眼線,也都已經邊緣化,對她沒有什麼太大的幫助了。
那個叫葉兒的小宮女,就是賈元春安排人調唆的。只是那也是個笨的,沒成事兒不說,還不得不把賈家的眼線犧牲了一個,才讓她撕擄開了自己與這事兒的關係。
從那以後,就是賈家在宮裡的眼線們,也都儘量少出現在賈元春的面前了:做人眼線的,也不過是為了自己有個靠山,再多收點錢財,可是要是為了那點錢財就失了自己的小命,願意做的也就沒有幾個了。畢竟那些眼線也只是受過賈家些小小的恩惠,或是貪了賞錢,真要讓他們搭上性命,現在的賈家卻是沒那個資本了。
已經覺得自己捉襟見肘的賈元春,在想著自己是不是得提前將母親透露給自己的消息,向聖人出首。可是想起太上皇那看似溫和,卻不時暴出寒光的眼神,她又下不了決心。到底應該向太上皇出首,還是將消息告訴給當今,賈元春有些躊躇。
不同於自己這個明面上的眼線,賈元春知道太上皇執掌江山那麼多年,在這宮裡暗處是有真正的眼線存在的。似乎是在證實她的猜想一般,她聽到了王子騰奉旨巡邊的消息。
奉旨巡邊,還是九省檢點,聽起來是升官了,還是高升。但是讀過史的賈元春知道,世界上有一個詞叫明升暗降。不管下這個命令的是太上皇還是當今,王子騰接到這個命令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被這時刻博弈的兩父子,同時放棄了。
太上皇與當今只要有一個人還覺得王子騰可用,那就不會出台這樣一個旨意。想必王子騰自己也是明白的,不然也不會連句話都沒有給宮裡的賈元春送,就自己一家人急急地出京了。
就在賈元春因王子騰任九省巡檢而心中焦慮的時候,寶釵也在為這樣的消息心中大驚。她一直覺得自己還有的是時間,可是沒想到現在就已經到了紅樓開篇的時候,留給她的時間真心不多了。
若是她算的不錯的話,原著里的今年或是明年,就是林如海捐館揚州城的年份,也是秦可卿死封龍禁尉的年份,更是賈元春得封賢德妃的年份!為什麼不能確定是今年還是明年,那就只能去找萬年坑王曹大大去理論了,誰讓他老人家在原著里給出的時間線,實在是太過模糊了。
時間都是末節,最讓寶釵精神緊張的,是她還沒想出怎樣才能阻止賈元春封妃!至於為什麼不是她自己也想辦法也得到當今的青睞,從此與賈元春一起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來一出現實版的金枝欲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