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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許氏覺得賈母此話十分在理,也不多坐了,帶著賈珍回去說與老許氏與賈敬聽。賈敬還真是不知道那秦家姑娘曾起過嫁給賈珠的念頭。如此細思,也覺得南安王府這一次真是讓人生氣——能到給女方做媒的地步,顯然兩家交情不會太淺,不可能不知道前面之事。即是知道了,還要說給賈蓉,那就是成心噁心人了。
於是賈敬也就沒再給南安王府留什麼面子,直接把自己已經知道了賈珠之事說出來,還把賈母那番叔叔不要的還說給侄子的話也說了,好消一口惡氣。來說和的王府長吏也不好強按了人家的頭應下——就是南安王親自出馬,也做不出來這樣的事。不過是回府對著南安郡王,把將軍府賈敬不識抬舉之事添油加醋地說上一回,害得南安郡王摔幾個杯子也就完了。
不完也不成,那太子已經越發地不得當今待見,那些沒能如榮侯府與將軍府一樣遠了太子的勛貴們,一面要面對當今的打擊,還得應對太子不時的脾氣與加倍索要財物,自家事兒還忙不過來,自是不會管那一個明顯廢了的棋子如何。
要讓賈母說,這樣一來對秦可卿還說不定是個好事。不過也只是念頭一閃而過,沒有多往心裡去。概因此時的榮侯府,也再次讓太子想起,派了詹事府的人過來,索要孝敬。
明知道這太子已經沒兩年好蹦噠的了,榮侯府在賈母的主導下,自是不甘心就此交出自己家裡好不容易才重新積攢下來的家底。對上詹事府的人,客氣是有的,可是拒絕的話再是婉轉,那也是拒絕。
於是太子大人很生氣,指使著自己的手下人給榮侯府找麻煩。不過這麻煩也不是想找就一下子能找得出來的:賈赦除了參加一下大朝會,就是查一下自己家裡的莊子、鋪子。就連那愛古董的嗜好,也已經讓賈母以開放自己私房的代價給哄在府里了。
至於賈政,則是成功地在外人眼裡經營出了書呆子的形象——當然這個功勞是應該記在李、譚兩位幕僚的身上的——讓他做事,他就按著規矩把事情辦妥,不求出彩只求完成。對於有心人的「孝敬」,賈政則是義正辭嚴地當面就讓人下不來台:君子恥於利嘛,你給一個書呆子送錢,那不是在嘲笑他的情操?不罵你罵誰!
幾次下來,就是上面再有人說話,也沒有人願意上趕著到賈政面前找罵了:再是給人家當馬仔,那也是有尊嚴的好不,一次次地去找罵,誰也不願意。
那些人的目光又盯上了賈敬,誰讓寧榮一向是一體的。可是賈敬這個賈家為數不多的明白人,又一個人以武將出身打入文官圈子,能是吃素的?先是用侍疾之名把最容易讓人抓住把柄的賈珍拘在自己身邊看起來,再把賈蓉送到了榮侯府里與賈璉一起上課,他自己可就輕裝上陣了。
所謂無欲則剛,所謂立身清正,說得就是賈敬這樣的人。他們家裡不缺錢,所以他不貪污。人家都想過出家修道的事兒,也就不會貪權。修行之人清心寡欲,於是賈敬也不好色。
錢、權、色都不好,這人除了想著自己的兒孫爵位多傳上幾代,還真沒有什麼好讓人拿捏的。而通過自家還了欠銀之後,一出孝當今就把他從翰林院轉到了吏部,還升了一級,還能不知道當今是怎麼想的那些到賈敬跟前,用著爵位誘惑他的人也同樣鎩羽而歸。
太子見幾次對賈家人出手,都是笑臉相迎卻一分銀子到不了手,只好同意了自己心腹關於賈家精窮了的說法:不同意又能怎樣,還不是一樣得不到銀子?還不如相信能給自己心理點安慰。
也是因為現在三、六兩位皇子突然被當今封了郡王,讓太子的目標得到了轉移,再不肯為賈家這小蝦米多費心,才讓越來越低調的賈家躲了過去。
誰知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太子是不惦記賈家了,可是人家三、六兩位發現賈家沒有向太子貢獻財物,以為這賈家與他們自己一樣不看好太子,也派出人來拉攏了。
若是別人賈母還能置之不理,可是出面的是史侯,賈母就不由得犯起了思量:「你這是何意?」她問上門來做說客的史侯。
史侯讓自己的姐姐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這不是老大的身子一日好過一日,我想著怎麼也得多給孩子留下點東西。這安郡王(三皇子)與太子不同,著實是禮賢下士,還說等到時候老大可以不降等襲爵。」
看吧,人有了自己的貪念,就給別人可乘之機了吧。賈母在心裡這樣想著,可是說出來的話卻不客氣:「呵呵,到時候?當今可是身子旺健著呢,要到什麼時候?」
史侯就卡住了。看當今的身子骨,還真不是一下子就能往生極樂的。此時讓賈母一問,他的頭腦也漸漸從不降等襲爵的巨大誘惑中清醒過來:「姐姐是覺得?」
「我什麼也不覺得。」賈母沒好氣地說道:「當日我拿出自己的私房讓你還欠銀,還不是想著讓咱們史家別著了皇家的厭棄。你可好,非得往這掉腦袋的事兒里摻和,讓我還說你什麼好?」
史侯有些不解地問:「難道姐姐不看好安郡王?說來這兩年當今可是對安郡王讚不絕口,又親自讓他到京營中歷練,難道不是為了讓安郡王在軍中得到支持?」
賈母不得不打碎史侯的幻想:「你只是看到了聖人對三、六兩位皇子的寵愛,可是你看沒看到,當今就算是天天責罵太子,可是對太子的那些心腹,可曾動過一人?還有太子的權柄,可曾被分出去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