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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千不該萬不該,這奴才竟然將手伸到了我的庫房裡頭。從他們家裡搜出了多少我府上的失物。不光如此,那奴才嘴也不嚴謹,有的四處亂傳閒話。這樣的奴才不收拾,日後我那府里,真不知道誰是主子,誰是奴才了。」
賈母聽得眉頭直皺:「他們也是當了多年差的老人,怎麼行事還這麼糊塗。不過東西即是已經追回來了,不如還是把人放了吧。」那語氣與其說是求情,不如說是命令。
賈珍對著賈母搖了搖頭:「老太太難道沒聽到我剛才的話?我收拾他,抄他的家,東西還在其次,是因為他那嘴不嚴謹,四處亂嚼說主子。一個做大管家的如此,下面的奴才都讓他給帶壞了。」
賈母也是一頓,然後才向著賈珍道:「不過是幾句話的事兒,你只震嚇他幾句,實在不行賞他幾板子就是了,何必還抄了他的家。」
賈珍卻對這話表示不贊同:「也不是沒說過他,不光是他,就是他那個婆娘也一樣讓尤氏罵過。可誰知道這兩口子竟變本加厲,有的沒的四處亂傳。這樣不省心的奴才,自然不好再留著。」
聽他如此油鹽不進,賈母也失去了耐性:「你府里能有什麼事兒讓他嚼說?即是他能說得出,那也是無風不起浪,你不說想想自己有什麼做得不到之處,倒先拿奴才出氣。」
可算是說出來了,賈珍對著賈母就陰沉沉地一笑:「我一個做主子的,有什麼做得不到的地方,也有我父親教導,難道還由著他一個奴才說三道四不成?難道老太太做事,也都由著奴才說好才行的?」
他這話正好讓來給賈母請安的賈赦與賈政聽了個正著。賈赦還沒說什麼,賈政已經一臉正氣地站了出來:「珍兒,你是怎麼與老太太說話的?老太太如何行事,還輪得到你一個小輩來指摘不成?」
賈珍對上他就更沒有壓力:「即是老太太行事,我一個做晚輩的不能指摘。難道我這做主子的行事,那賴升就有說嘴的地方不成?說來我是老太太的晚輩,總還是主子。可是那賴升,才不過是我府上的奴才呢。」
賈赦已經自己默默坐在了一旁,只看著賈珍與賈政兩個辯駁。賈母聽了更加生氣:「是了,你是主子,更是這賈家的族長,我是說不得你了。」
賈珍寸步不讓:「倒不是說老太太說不得。只是合了律法與理法的,我自是聽從。可是若是不合律法與理法的,一來我是三等將軍,朝庭的命官,不能不守律法。二來我是賈家的族長,若是一個做族長的都不尊禮數,怕族人也不服氣。」
這兩樣不光是賈政的軟肋,就是賈母也說不出讓他只按自己的話行事,不必守那兩樣的話來,一時只坐在那裡暗暗生氣。
賈母心裡不是不驚疑,她實在想不通一向對自己言聽計從的賈珍,為何會突然就不肯再給自己面子。而他一旦不給自己面子,自己竟然已經沒有任何能拿捏他的地方了。
不對,還有一處,那就是秦氏!賈母就如抓到一救命稻草一般,把自己剛才有些彎下的腰板,又挺了起來,向著賈珍說道:「賈珍兒,你也說了,你是賈家的族長,行起事來一族的人還都看著你呢。也該給這一族的人做出樣子來才好。也別怪那賴升兩口子說嘴,有些事你確實行得過了。」
對上賈母那若有所指的目光,賈珍卻淡定從容地又是一笑,竟然還不是剛才那陰沉沉地笑,而是真正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兒一般,十分柔和地向著賈母問道:
「老太太,您倒是說說,我哪樣事兒行得過了?」
還要不要臉?這樣的事,不都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嗎?誰家會把扒灰之事拿到桌面上來說?沒得髒了自己的嘴。
不過屋裡倒是有一個不怕髒了嘴的。賈母把目光轉向了賈赦,這也是個不知道羞臊的,不過正好讓他來對付眼前的賈珍:「那些事我也只是聽說,老大,你來說說珍兒。也讓他日後收斂些。」
莫明就被點名的賈赦,看看賈母,又看看賈珍,才問道:「說什麼?」
賈母讓他給氣得恨不得摔了自己的茶杯:「說什麼,還能說什麼?不就是那個、那個……」
賈珍倒有些同情起賈赦來,看吧,遇到這樣的事兒,也頭的可就是賈赦了。他不等賈赦再開口,直接向賈母道:「老太太也不必為難大老爺了,沒準他還不如老太太聽說得多呢。誰讓老太太幾十年來,在這兩府里都這樣耳聰目明的。」
「至於老太太所說的事兒,我即是敢行,也就不怕人說。可是卻也不是誰都能說。一個奴才,吃著我的喝著我的,還夥同著外人算計與我,我就是容不下。還有,聽說賴升的那個媳婦,昨天讓老太太留下了?還請老太太讓我帶回去一體處置了。」
這樣無恥的話,更把一向把面子看得天大的賈母驚著了,她怒向賈珍道:「不過是個奴才,也值得你這樣一大早上來我這裡吵鬧?咱們兩府一向一體,你還想著為了一個奴才,就與我翻臉不成?」
賈珍卻沒有讓賈母這番話給唬住,他向著賈母點了點頭:「為了一個奴才,我自是不會與老太太翻臉。可是為了那奴才嘴裡嚼說的人,我卻是能與老太太翻臉的。」
「老太太,自從貴府的二太太去我府里幾次,那秦氏的病一次重過一次的時候,你就該想到,咱們兩府,離著翻臉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