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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寶釵讓薛姨媽話里的信息量給驚著了:「你說的是什麼?」
薛姨媽也發覺自己說錯了話,想以別話敷衍過去。可是寶釵已經聽出話風不對,哪兒能如此放過?少不得軟語相磨,才從薛姨媽口中得知:這薛家是皇商身份,其實在皇家眼中也不過是家生子一般的存在。所以薛家的女兒,不受應選之人不得是商賈之後的限制,都是要經過小選之後,入不得宮之人才能自行婚配。只是畢竟手裡有些銀錢,一般皇商家裡給內務府塞些銀子,辦個落選還是沒有問題的。
可是薛姨媽讓王夫人給刺激大發了,覺得要是自己女兒進了宮,成了貴人身邊的人,那自己就不用再看嫡姐的臉色,說不定還能壓過王夫人一頭,竟起了讓寶釵進宮的心思!
「此事父親知道嗎?」寶釵不確定地問薛姨媽。她本以為這一世有薛父在,說不定不用自己進宮,而是給自己找個官家的婚事——做人正頭夫人,得了誥命,不知算不算是壓過元春?誰知這皇商之家的女兒,竟然都是要小選的!難怪原著里薛家聽說公主們選伴讀,就忙忙地進京打點,相對做服侍人的宮女,這做伴讀的名聲可是好聽多了。
薛姨媽就有些訕訕:「此事我還沒和你父親提起。你也別擔心,你父親那樣疼你,必會給你想法子的。」還不如不解釋,聽著就讓人覺得心虛。
可能是薛姨媽與薛父說了些什麼,這日薛父找到寶釵,直接問道:「釵兒是不是覺得,家裡讓你參加小選,讓你委屈了?」
寶釵只低著頭不回話,臉色也平靜一片,好象薛父說的是別人的事兒一樣。這可不是一個八九歲孩子應該有的反應。薛父幾次得寶釵提醒,知道這是一個極有主意的孩子,要是不能將話與她說開,萬一讓她心裡有了芥締就不好了。
「釵兒可知道咱們家的身份?」薛父問了一聲,可是並沒有等寶釵回答,自己已經接著說道:「咱們家是商戶,也是皇商。是替皇家辦差的商人。別看這商戶讓人看不起,可是皇商又有不同,多少商戶人家,願意在自己前面加上這個皇字。」
這是自然,畢竟是這樣一個皇權至上的時代,凡是與皇家掛上鉤的,都蒙上一層神秘的光輝,就是行商也比別人上檔次。寶釵無奈地搖了搖頭,還真是個讓人無奈的事實。
薛父見寶釵搖頭,以為她對自己的話不相信,給她講解道:「全國皇商共二十幾家,為皇家採買衣食用行等事。要不是開國之時定都在金陵,咱們家也不可能得了這皇商之位。可是後來遷都後,許多皇商都隨了皇家去了都中,我們薛家的先人卻故土難離,仍然留在金陵。」
寶釵倒是不知道還有這樣的一段,因為無論是原著還是同人文,大都圍繞著賈家展開,少有提及薛家的歷史。薛父也不管寶釵聽不聽得懂,繼續對她說著自己要這樣做的原因:
「可是皇商畢竟是要服務皇家,我們家就算是接下了江南採買之事,可是與都中、與內務府的關係卻有些疏遠了。要是再不修復與內務府的關係,你祖父的老面子又能用幾時?怕是過不了多少日子,咱們家這皇商的資格,就要被取消了。」
寶釵終於抬起了頭,不解地問道:「那為什麼咱們家不能也搬到都中去,那樣不是就能與內務府里拉近關係了?再說這選秀,不是還有一條家非商賈嗎?咱們家總是商家,女兒怕是沒有資格應選吧?」
聽了這孩子氣的話,薛父笑道:「這個你不必擔心。先說入京之事,天下二十幾家皇商,各領一項差事。咱們進了京,先不說江南的採買誰來做,這個有的是人願意。只說進了京中之後,又要頂了誰家的差事?要知道,那些人家與內務府的大人們,往來交際,可不是咱們這幾年才進京打點一次能比得了的。」
「再說你應選之事,我家畢竟是皇商。所以釵兒,別怪為父心狠,要把你送進宮裡去。咱們家不光不能打點你落選,還得借你為由,把銀子送進內務府那些老爺們的手裡去。讓他們知道薛家,記得薛家!」
呵呵,這可真是親人,還是薛寶釵浪費了寶貴的健康卡才救回來的親人!為了家族,現在就已經將薛寶釵論斤稱好了!這就難怪人家原主素有青雲之志,卻對人面熱心冷。擱誰讓自己的親人這樣算計評估著,心也熱不起來吧。
寶釵早又把頭低下,不讓薛父看到她眼中的諷刺。那薛父可能是壓抑得久了,談興不減:「要是你哥哥是個爭氣的也就罷了,可是他是個什麼性子你也清楚。別說是拓展家裡的生意,就是能守住成,我也就該偷著笑了。所以釵兒,等你進了宮,一定要想辦法幫襯著你哥哥些。」
對哦,生了閨女就是要為兒子服務的,這是此時人的普遍思想,能聯姻的聯姻,好給兒子增加助力。聯不了好姻親的,就送給高門做妾,也算是為兒子找個靠山。哪怕這兒子混蛋得自己都看不下去,就更得將閨女的價值利用得徹底,為兒子增加更多的保障。
可是這些人為什麼沒想過,靠山山會倒、靠水水會流的道理呢?閨女嫁入別人家,就是別人家的人了,也得聽丈夫、公婆的吩咐行事。到時說不定這些人,還得在家裡罵自己的閨女沒本事,不能把婆家全搬到娘家來吧。
要說原來寶釵還覺得薛父是薛家難得的明白人,對他抱有不一樣的期待的話,當初抱的希望有多大,現在的失望就有多大——原來薛父所以能聽得進寶釵的勸,也不過是她勸的正是他想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