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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政不管她想了些什麼,只問:「上面的東西,你可都見過?」
王夫人把牙咬得快碎了:「老爺也該為珠兒與元春想一想。若是我的嫁妝都賠進去了,兩個孩子將來可怎麼辦?」王夫人是真恨,你又不是沒聽見賴嬤嬤的話,從公庫里拿東西,你老娘也有份,怎麼就都要扣在自己頭上?這要是真的都要自己還,把自己的嫁妝都賠進去都不夠!!
賈政點了點頭:「不錯,還知道珠兒與元春怎麼辦。只是你在做這些事的時候,可想過一旦敗露,兩個孩子怎麼辦?若是兄長不是先將這單子交到我手裡,而是送到族裡或是直接送到順天府,讓人人都知道珠兒與元春有一個做賊的母親,兩個孩子怎麼辦?」
賈政的聲音,真的不高,比起昨天讓周瑞家的拿出王夫人放利子錢的帳本時低得多了,可是聽到王夫人的耳中,就如炸雷一般,把她徹底給震住了:「不會的,這是家醜,大老爺不會這樣做的。他要是這樣做了,人人都得說他治家不嚴。」
「原來你打得是這個主意。」賈政的聲音越發平靜:「有了事情就推到別人身上,有好處就自己占著。王氏,你以為你是誰?又以為你王家是哪家?」
王夫人沒話說了。自己的心思如何醜陋,從自身都能找到合理的解釋,比如是為了自己的小家將來著想,為了將來孩子們能生活得富足一些。可是事情一旦需要找藉口,就表明並不是合理的存在。現在讓賈政指出來,王夫人也不得不承認這個現實。
「把你的嫁妝單子拿出來。」賈政再次對王夫人道。
王夫人能不拿嗎?就是身子不舒坦的藉口都不能用。她算是看明白了,要是她敢用這個藉口,賈政就敢真找個太醫過來。到時丟臉的還不是自己?於是賈政手裡就多了一摞厚厚的嫁妝單子。
王家嫁女還真是厚嫁呀。賈政看著厚厚的嫁妝單子,心裡感嘆一聲。不由得想起原著里,王子騰自己是沒有兒子的,不過好象有一個女兒。那是不是從王夫人這一代起,王家就已經知道自己將來子嗣艱難,才迫不及待地把財富都轉移到女兒手裡?
不要怪賈政的想法不厚道,在這個宗族觀念很強的時代,無嗣的人家,等著主人去後,家財是要歸到族裡的。要不原著里,林黛玉在賈家住了那麼長時間,林家為什麼沒有一個人來看過她?別說是與林黛玉關係太遠,沒有親情了,古人的宗族觀念還是很強的。就是族裡的孤女,出嫁時族裡也是要備上一份嫁妝的。林家沒有一個人過問林黛玉,絕不是賈母所說的「都死絕了」,而是對賈家把持了林家的財產不滿,才做出的反應。
收回自己想遠了的思緒,賈政對王夫人道:「我會派人請你哥哥過府一趟,你可有什麼要對你哥哥說的?」
這下子王夫人是真怕了,畢竟她做的事並不體面,現在賈政要請王子騰過府,那就只能是商量對她的處置辦法了。剛才賈政要她的嫁妝單子也就有了解釋,不是讓她陪錢,而是請她帶著自己的嫁妝滾蛋。
撲嗵一聲,王夫人給賈政跪下了:「老爺,求您看著兩個孩子的份上,原諒妾身這一回吧。老爺,妾身可是給國公爺守了三年孝的。」
說孩子的力度真心不大,可是說起給賈代善守了三年孝,就讓人牙疼了。別看現在離出孝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可是賈政要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將王夫人休棄了,他的名聲也就不用要了:人家給你爹守了二十六個月的孝了,你在最後一個月把人休了,不是居心叵測是什麼?何況人家還給你生了一兒一女?!
別拿手裡的證據說事兒,這樣的證據賈家還真不敢放到明面上給人看,捂著不讓人知道還來不及呢。原因和王夫人剛才說的差不多,賈代善一去,榮國府的聖眷已經大不如前了。可是為官之人,誰沒有一兩個政敵,那些人正瞪大了眼睛,等著拿榮國府的把柄呢。把手裡的證據放出去,那不是給別人□□呢嗎?
不過賈政卻不想讓王夫人這麼輕鬆地過關,這個女人的膽子太大了,這次一定要讓她知道怕字怎麼寫。賈政可是要做君子的人,有一個專注拖後腿的老娘已經夠鬧心的了,再加上一個敗家媳婦,他就離原著里那個假正經不遠了。
沒留下一句話,賈政離開了王夫人的正房,倒沒忘記吩咐守門的丫頭:「太太身子不舒坦,讓那些管家娘子有事兒去回大太太。珠兒與元春也不必請安,省得過了病氣。」
室內不管打破了什麼東西,也阻止不了賈政離開的腳步,而突然發威的老爺,讓院子裡的下人意識到,在這個家裡,真正做主的真不是太太。於是下午過來給王夫人侍疾的元春,只能一臉沉思地回到自己的院子。
現在榮禧堂正堂的王子騰,就不是一臉沉思,而是一臉便秘地看著自己手裡的東西。他是不得不走這一遭:王夫人的陪房單大良家的,早早地就侯在王家門外頭,一開門就急三火四地找王子騰說出了王夫人向娘家求救之事。王子騰就算是不想出面,也得出面了,要是不來,讓人怎麼看王家,怎麼看王家嫁出去的女兒?
可是來了又能如何?現在擺在他面前的,可不光是單大良家的所說的,王夫人放利子錢一事的證據,還有王夫人當家以來,從公庫里往自己私房扒拉東西的證據。王子騰的臉色能好看了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