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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賈政的兩個小廝想插手?你們算是個什麼人物,能代替得了本老師的弟子?!以至到後來,賈政邊清掃屋子還得背書、邊擔水還得對付不時的抽查已經成了慣例。要命的是譚震還時不時地讓他去別人家借東西。
對,就是借。廚房的不要,譚震想吃的是莊子裡佃戶家裡夏天曬的乾菜、自家雞現生出的蛋、鍋里現貼出來的餅子。還不許賈政穿自己的衣服去,只能穿周瑞或是吳新登的。還不許買,只能借!
那周瑞與吳新登也想過為主分憂,先去與佃戶人家說好了,賈政一來拿了東西就走。可是譚震能讓他們三個糊弄去?出門之前先不說去誰家,到了之後隨手指一個就讓賈政進門去借。這也就是在賈家自己的莊子上,要不賈政都能讓人拿掃把趕出門來。
就算是在自己家的莊子上,可是想要的東西也不是一定會有的——誰家的雞也不是天天都生蛋,說不定今天人家家想喝粥沒貼餅子,這樣的事情不要太常見。沒有不要緊,就是有借不來也不要緊,要讓賈代善來說,人家譚震說不定最願意賈政什麼也借不到。
這樣他可以名正言順地懲罰賈政。兩個時辰里寫一篇八股,一個時辰里寫一首試帖詩都是小意思,還曾經讓賈政一天裡頭抄出一部中庸來,必須是館閣體,必須字字大小相同、勾畫有力。就這還不許耽誤了幹活!
因為每次李要聽到此類消息,都是如此糾結地向賈代善匯報,所以賈代善今天如此地問了一句。可是今日李要不是來說賈政的事兒的,而莊子外頭來了不速之客:「史家的大爺在莊子外頭求見老爺。」
放下手裡的信紙,這還真是所有的事情都趕到了一起:賈赦昨日來信了,不光是拉拉雜雜地匯報了他與賈敬兩個收拾金陵族人的事——中間不乏為自己表功之語——還仔細詢問了賈母的近況。可惜他那個性子,還真不適合走婉轉的路子,就算沒在賈代善的面前,都能知道他一定是知道了賈母被賈代善軟禁的消息,才想著替自己的母親求情。
本來賈代善以為賈赦的消息是從賈敏那裡得來的,因為那丫頭畢竟是賈母的老來女,平日裡疼惜做不得假。若說賈母被軟禁起來最傷心的不是賈母一心為之謀劃的賈政,而是賈敏這個孩子。她能想到不自己直接向賈代善求情,而是通過賈赦之口,定是費了一番思量的。
可是聽了今日莊子外頭的來人,代善又覺得自己是不是錯怪了賈敏,那畢竟只是個不到十歲的孩子,就是有心送信又能送到哪裡去?
不對,她還是有地方可送的,比如自己的外家。呵呵,說不得是賈代善此世穿到了一個武人身上,把對後宅女子的警惕給降低了。
於是本想著不見來人的賈代善,對李要道:「即是舅爺來了,那就請進來吧。」李要狐疑地看了自己主子一眼,出門請人去了。這邊代善則想著,如何給自己便宜大兒子回信:
論理賈母出手相害的兩個女人,都是賈赦生命里十分重要之人——一個是待他如眼珠子的祖母,一個是與他夫妻相得的髮妻。可是這樣的事情真相若是真的向賈赦說出,還真怕他那脆弱的小心臟承受不了。生怕他在生恩與養恩、生母與髮妻之間抉擇兩難,再自此一蹶不振。再說若是真的告訴了賈赦真相,那他想著過段時間再處理賈母,賈赦能不能理解,或者說賈赦能不能接受自己的父親弄死了自己的母親,都是個未知。
原著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賈赦在那樣孝順賈母的情況下,都能隔了東大院與主院之間的通道,自己僻路另出,每日裡沉迷與酒色之中。這還是只發生了張氏去世之事,沒有他祖母之事呢。
即是想著要讓兒孫成器,賈赦這個嫡長子、家業的當然承繼人,份量比起賈政來就重得多了,更是放棄不得、繞不過去。
正犯愁間,李要已經在外門道:「老爺,史家大爺來了。」
聽起來似是賈代善與此人差著輩分呢,其實來人正是上一世的便宜弟弟,將來的史侯爺——史興。不過是因為現在老史侯雖然病歪歪地下不來床,可是那爵位還沒有由史興承襲,才只能叫一聲大爺。卻不象是賈代善,自己早已經是國公,自是外人要稱一聲國公爺,而自己家裡的人,也要稱上一聲老爺。這還是因為賈赦的孩子來得晚了些,而且他也沒有承繼爵位,要不賈代善就是讓人稱上一聲老太爺也使得。
「請舅爺進來。」放下這些有的沒有念頭,代善向著門外說了一句,可是並沒有起身相迎的意思。別說他身上有著國公爺的爵位,來的這位卻還是個白身。就是只拿年紀來說,賈代善也大著他許多。何況,賈代善還是奉旨來莊子裡養病,你想著讓一個病人迎接你,臉是不是大了些。
史興也是個通透的,要不也不能在老史侯去了之後,還能順利地原爵承襲。就見他一進屋就已經滿面是笑:「不知道姐夫現在身子如何,小弟著實惦記。想著讓下人來探望,總是不大放心。正好這幾日家裡無事,就過來看看。」說著已經打下千去。
代善虛扶了一下:「賢弟何必多禮。」那身子還是一動不動,就是欠欠身也無。
史興便知道,自己這位國公爺姐夫怕是並不歡迎自己。再一想想賈府里傳出的消息,自己姐姐看來還真是惹惱了眼前這位國公爺。不過他臉上的笑意是一點也沒變,仍和煦若春風撫面:「看來這莊子裡還是省心,姐夫看著倒是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