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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知她是心疼自己,也不計較她的口氣,只把自己的顧慮說給她聽:「咱們是與奶奶一起長大的,人家都說仆似主人形。要是我家裡那些人看我真的不再與他們來往,不管不顧地四處說我不孝,人家還不得把這名聲也扣到奶□□上?就是親媳婦有了那樣名聲,也會得了婆婆厭棄,何況咱們奶奶還是庶子媳婦?」
「再說這身契。只有我家裡人上府里來求,才算是名正言順。要是我自己拿了身契就走,少不得有那起子小人,要說奶奶容不下人,才悄悄地把我打發了。故此我才不得不與他們少少地往來著,即不讓他們斷了念想,也不讓他們以為我好拿捏就是了。」
迎春一面聽她說,一面兩眼含淚:「只是為了我,你也太苦了些。還是我這個做主子的沒本事,倒讓你處處只想到我,連自己的終身也誤了。」
「這怎麼能算是誤了。」珍珠連忙勸迎春,她不好說自己在這世上不知道能呆多長時間,嫁人只是她完成任務的手段,只好以世人的眼光說話:
「他家裡是個良民,不嫌棄我的出身已經難得。可見不管是看中了奶奶與我的情份,還是看中了我手裡的東西,總算是看中不是。再則他家裡也有房有地有鋪面,在這京里也算是小康了,並沒有虧了我的地方。何況他是家中獨子,就是那老兩口要對付我,為了兒子也得顧忌幾分。因此只要姑娘好好的,我在他家裡自然就能過得好。」
這話不只迎春,就是司棋也算是認同,主僕幾個算是把珍珠的事情商定了。因三爺是迎春的夫君,也算是珍珠的主子,這樣大事,自然得告訴他一聲。等迎春說了詳情,也不過得了一句:「原說司棋成親讓珍珠替你帶帶小丫頭們,你身邊豈不是沒了得用的人?不如把日子給定得遠些。」
迎春早知三爺對自己的兩個丫頭無意,現在又得了他關心自己的話,心裡含蜜一樣:「看三爺說的,我不是還有蓮花、菱花兩個。再挑了兩個上來也就是了。」
三爺就搖頭:「蓮花也就算了,那個菱花,我看你還是打發出去的好。別看年紀不大,心思可不小。」
一句話讓迎春臉都白了,一時什麼話也說不出。三爺倒勸她:「我即和你說了,不獨是讓你防著她。就是我自己知道她的心思,還能不防著她不成?你放心,我是要科舉出身的,你且想想,這清流里有幾家主母有子還納小的。」
就算是聽到了定心丸,迎春還是淚水掉了下來:「不瞞三爺。別的三個,都是我從小用出來的。獨那個菱花,卻是我嫂子在成親前幾日給我補的。我只想著她是才到我身邊的,又是嫂子給的,也就與蓮花一樣看待。還覺得珍珠與司棋有時不該防著她。誰知道。。。」
三爺一笑,給迎春拭了淚:「怎麼這幾日淚水倒多了起來。可是身子有哪兒不舒坦?要我說你這幾個丫頭也算難得的了。兩個大的事事都給你想得周全,那個小的就算是有心,等閒連你身邊也到不了。以後還是這樣遠著她就是。」
迎春也就點頭:「這幾日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想是過年太累了吧,身子疲累還不算什麼,這心裡時不時的覺得委屈不說,眼淚也忍不住。」
三爺只好道:「怕是還得忍上幾天。正月里是不好請大夫的。」
這個迎春也知道,只自己小心些,能不出門就不出門。太太樂得她這個庶子媳婦不出頭,等閒的應酬也不再叫她。因此除了將珍珠的親事說定,迎春一個正月多是窩在自己院子裡。
出了正月,珍珠就回了趟花家,將姑娘給她指了婚事的事說與花父花母。就算是花自芳原來有些望高的心思,可是見是□□子給指的親事,也就不好再說什麼。只在心裡埋怨自己妹子沒有運道。
好在上次珍珠鬧了一場,花家人現在對她多有顧忌,沒敢說出別的話。再聽說主子讓花家出面給珍珠贖身,讓她從花家出嫁,竟一心盤算起聘禮來。
珍珠才不管他們的心思,將事說完,又回了自己的宅子一趟。倒聽晉將說,那李森從親事說定之後,對他們多有關照,就是李嬸子幾次想使喚他們,也讓李森攔了。
真算得上是個明白人。這是珍珠對李森的評價。如此就算是日後李嬸子有個什麼,好歹還能有人從中緩和一二。倒是這李嬸子,怕是得用嫁妝好生震懾一下,才能讓她息了拿捏人的心思。
打定了主意,珍珠只吩咐晉將,讓他一家人一切只如常便好。就是對著李家的人,也不必覺得底氣不足。畢竟自己現在還沒進李家的門,晉將一家人還只是自己的下人,不是李家的。就算自己真的進了李家,他們也只算是自己的陪嫁,要處置也得自己點頭才行。
防患於未然,也是珍珠那一腦子的宅鬥文教給她的。人往往是如此:立下什麼樣的規矩,就得守什麼樣的規矩。要不人家看不到你原來對他好,只會問「原來可以,現在為什麼不行?」所以珍珠從現在就要告訴李家,她的就是她的,不是李家的。
也不知道李家是不是明白了珍珠的意思,只從巧雲娘來給迎春回話的時候聽說,花李兩家就著聘禮、嫁妝等事,已經來回了幾個回合。珍珠就算是當著巧雲娘的面,也由不得冷笑一聲:「我家裡還真是要把我再賣一次不成?麻煩嬸子回去給我那個哥哥捎個信,讓他明日中午來這府后角門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