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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要把婆婆的嫁妝都給了小姑子,尤氏心裡說不出是羨慕還是嫉妒,她那沒見過面的婆婆,可是世家大族出身,當年也是十里紅妝地嫁進寧國府的。只是這些年,她也只是看著嫁妝單子流些口水,裡頭的東西倒不敢動。
想到那些東西,尤氏小心地問道:「說起婆婆的嫁妝,別的倒還好說,只是那些布料怕也糟了,首飾也都不新鮮了。」
賈珍看了尤氏一眼,覺得難怪原主看不上她,還是有些小家子氣了。都和她說了,還欠銀儘量不用公中之物,還給了她那麼些銀票,竟然還算計那點了料子與首飾!
不守他現在要的是內宅安穩,不好說尤氏什麼:「正是這樣才讓你上些心,該換的就換,那些首飾該炸的也炸一下。對了,說不定一會兒蓉兒還會給你們姑嫂送好東西來。你們可得好生分一分,別為那點子東西紅了眼。」
尤氏聽到紅眼二字,臉上不由得發熱,面上還得保持著笑意,要多彆扭有多彆扭。惜春倒是沒有多想,只道:「即是母親的嫁妝,那哥哥也該有份的,怎麼能都給了我。哥哥銀子不夠,只管拿那個折變去。」
別說賈珍聽了心裡感動,就是尤氏也自愧起來。賈珍忙對惜春說道:「那都是母親留給你的,當日母親去時就留下了話。再說哥哥就是再沒能耐,總共這一個妹子也還養得起。」
惜春聽到賈珍提起自己從來沒見過面的母親,小臉就有些垮了下來。賈珍知道這個孩子父母親緣太淺,笑著向她道:「母親去時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就是父親在觀里,也時時囑咐我好生待你。所以你也別想那麼多,在府里只管自己想什麼就要什麼,願意做什麼就做什麼,誰也越不過你去。」
惜春的情緒還是不高,可是能得這麼幾句,已經是她這些年來聽到最善意的話了。賈珍如此刻意討好於她,顯然除了有自己父母的不放心外(大霧呀,這只是賈珍自己忽悠人好不好,善良的孩子),更多的還是因為她與尤氏一起回了寧國府,能讓外人看出寧國府與榮國府劃清界限的決心。
惜春在榮國府里生活了那麼長時間,也是懂得察言觀色的。對上賈珍一直賠著的笑臉,也不再只想自己的心事:「哥哥放心吧。我即是回了府里,還得嫂子這麼照顧著,再不會拖哥哥的後腿。」
每一個懂事的孩子身後,一定有太多的世態炎涼。看著惜春短短時間就領會了自己的意思,賈珍更覺得心疼:「你小小的人,凡事都是讓哥哥嫂子做主的,有什麼拖後腿的地方?別人問你,你只推到我們身上就是。」
惜春點了點頭。也不再多說,只靜靜地聽賈珍與尤氏是長是短地安排日後的行事。就這麼靜靜傾聽,倒讓惜春覺出了些家的感覺來,若是自己父母都在身邊,是不是也是這樣,他們在那裡商量事情,自己只管玩樂就好?
正想著,外頭丫頭來說,賈蓉求見。賈珍向尤氏兩個笑道:「給你們開開眼,看看咱們家裡這些好奴才們,可一個個都是財主呢。」
尤氏與惜春看看桌子上還放著的銀票,自是知道賈珍所說的就是賈蓉要來給她們送首飾的事兒。賈蓉也不是一個人進來的,他身後還跟了一個捧著包袱的婆子。
那婆子身量粗大,顯然賈蓉也是看中了她的力氣。等她把東西放到了桌子上,就揮了揮手讓人出去。賈珍也不搶賈蓉的功勞,由著他打開包袱,一樣一樣向著尤氏與惜春說那首飾是從誰家裡抄出來的,哪樣首飾又有什麼好處。
賈珍看了一會,就說自己前面還有事情,要去書房。賈蓉知道他定是還擔心榮國府插手一事,有心想要說什麼,又想起賈珍曾說,外頭的事兒自有男兒擔著,不該讓女眷跟著著急,也只好耐著性子繼續與尤氏兩個解說。
出乎賈珍預料的是,賈赦當晚倒是沒出現在寧國府。不過想想也明白過來,賈赦畢竟不是住在榮國府的主院,再說與賈母也不如賈政來得親近,賈母不想大黑天的還看他那張臉,也說得過去。
不過昨晚雖然懟過了賈政,可是賈母那裡自己還是得打個花狐哨,然後才好與榮國府再不往來。帶上賈蓉從賴家少出東西的冊子,賈珍自己就來到榮慶堂里請見賈母。
賈母這一晚上也沒睡好——她自賈代善去後,在榮國府里說一不二的慣了,還沒讓一個小輩如此下了面子。現在聽說賈珍過來了,自是沒有什麼好臉色:「你是大忙人,不是說外頭事兒多,怎麼倒今日有空來看我這個老婆子?」
賈珍只當不知道她為何氣不順,只說:「前日尤氏來謝過了老太太,我為著出城去見老爺,沒有一起過來。所以今日裡來給老太太道惱。」
竟然不是為了昨天的事兒來給自己賠不是,這讓還想著再端一端架子的賈母氣越發上來了:「算了,你外頭的事兒要緊,我這裡有什麼惱不惱的。」
賈珍聽了,也是一樂:「就知道老太太是大度的。不過若是不來一回,也不是我們做小輩的該有的禮數。即是老太太不怪我,那我也就不打擾老太太了。」說著就想起身。
看他竟然真的說走就要走,賈母再不能裝成無事,出口道:「你且站一站,我怎麼聽說,昨日裡你好端端地就抄了那賴升的家?」
賈珍身子還沒動窩,聽到賈母這樣一問,也就順勢回答道:「那個奴才實在心大了。自己在外頭置田置地買宅子,我也都忍了。清水池塘不養魚,這個道理我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