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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最讓賈寶玉關心的賈璉與元春的親事也都定了下來,賈璉的親事重定了他自己大舅舅家的嫡次女,並且已經在次年三月就成了親。而元春找的人家更是讓賈寶玉大感意外:竟然是寶玉打過幾次交道的孫大人家的長子,也於那年的十月帶著自己的嫁妝離了榮國府。
此時那位孫大人還不是禮部的右侍郎,而是與賈政高一品的侍讀學士,這就可以看出原著里賈政同志混得有多失敗——十幾年後人家孫大人已經是右侍郎了,賈政還是個員外郎!
對這門親事,怎麼成的一直是賈寶玉找不到答案的迷,他只隱隱聽說與賈璉的舅家有些關係。不過孫大人家裡家風清正,他家的長子也是個上進的,寶玉覺得真心不錯。
可是人家王夫人不滿意。這也是正常的,在王夫人看來,元春可是有大造化的,是該陪王伴駕的,如今居然要嫁進一個從四品小官家裡,能滿意才怪。
現在的王夫人,早已經沒有了原著里的威風——管家權已經摸不到了,在賈政心裡的地位還一落千丈,三個孩子與她都不親近,賈母若是不為了三個孩子面上好看,都想著一直讓她在梨香院裡反省,而她原來最大的依仗,她的娘家更是不再與她來往……她的日子能好過才怪。
日子不好過的王夫人,與原著里那菩薩模樣相差的就有點遠。她變得好抱怨,愛嘮叨,喜挑刺,能計較,把一切原著里邢夫人的毛病都拾了起來。
對這樣的王夫人,寶玉只能敬而遠之。反正他每天都有給王夫人請安,在孝道上讓人挑不出毛病來也就是了。可是李紈就倒了霉了——元春已經嫁了,現在王夫人能嘮叨的就只剩下了她一個,每天從早到晚立不完的規矩、挑不完的毛病。
不過賈寶玉現在已經顧不得救李紈於水火了,他現在關注的是,賈敏在這一世里還會不會早早去世,而林仙子還會不會如期來到榮國府。
答案幾乎是肯定的,因為揚州送信的人已經來了,賈母現在正捧著信掉眼淚:「我的兒女里,最疼的就是你們太太,現在竟然要讓我白髮人送黑髮人嗎?」
下頭林家來送信的婆子跟著垂淚,就是賈赦等人也跟著拭眼角。寶玉只聽了個大概,心下發急,卻因這幾年讀書之故,不好在長輩面前插嘴,只能等著賈母做出她的決定。
賈母看了看坐著的諸人,讓人帶了林家來送信的人下去歇息後,才道:「如今眼看著你們妹妹是不中用的了,你們兩個可有什麼章程沒有?」
賈赦自己捋著鬍子道:「不管怎樣,咱們也得有人去看一看,說不定妹妹見了家裡的人,心裡暢快這病就好了呢。只是老二與珠兒每日裡要上衙門,寶玉還小,璉兒本說要今年下場試試的。只我一個還算閒些,偏我身上又有爵位,不好擅離。」
他說得都是實情,卻不是賈母想聽的實情:「你說是是有理,可是你妹妹那裡卻等不得。怎麼也不能讓她臨去時一個親人也不見。即是你們各自都有事,那就我老婆子自己去。」
怎麼可能讓她自己去!此事別說成行,就算是讓別人知道個一星半點,賈赦兄弟都別做人了。賈璉搶聲道:「老爺想著我要下場,原是正理。只是姑姑若是真有個什麼,我們做小輩的都有九個月的功服。再說路上也不耽誤看書。不如還是我去吧。」
賈母聽了心裡欣慰,可是再看看賈璉媳婦的肚子,又有些猶豫起來:「你媳婦眼看著就要生了,你如何能走得?」
賈璉的媳婦張氏道:「老太太不必擔心我。慢說家裡有老太太太太照顧著,就算是到了日子,二爺也不過是干著急,又能幫了什麼忙?」
大家都知道此是實情,可是誰生產的時候,不願意自己的丈夫不在眼前?不由人不高看張氏一眼。就是賈寶玉,不知道原著里巧姐兒是什麼時候出生的,可也知道這若還是王熙鳳,是萬萬說不出這樣的話的。
至此就算是說定了,賈母又囑咐賈璉,讓他賈敏有個萬一,就把黛玉接來由著她親自教養。大家又各自收拾些帶給賈敏的藥材——明知道賈璉到了揚州,說不定也只能看到棺柩,卻還盼著能有個萬一不是。
次日裡賈璉隨著林家來報信的人起程,整個榮國府的氣氛也隨之壓抑起來。賈母每日裡懨懨的,即盼著有個信,能知道賈璉一路是否順利,又怕來信報說噩耗。飯也用不下,睡也睡不香了。
她是府里寶塔尖上的人物,諸人誰不看著她的眼色行事?於是不光丫頭婆子們說話不敢高聲,就是賈赦等人行事也小心翼翼,不敢讓賈母煩心。
偏賈璉剛走了十幾日,他媳婦張氏就發動了。寶玉如今也已經過了七歲,又是個做小叔子的,自是不能去看,只好等在自己屋裡,一邊練習字,一邊等著消息。
好在此時的邢夫人,早非原著里可比,竟把張氏生產安排得井井有條:穩婆、奶娘是早就預備下的,張氏一發動就早早地到了位;迎春雖然已經跟著邢夫人管了一些日子的家,可也還是閨中女孩,不好讓她近了產房,只讓她看著看著各種,防了小人藉機生事。
賈母因賈璉是去看賈敏,不能守在張氏身邊,自己定是要守在產房外的。她都守著了,王夫人這個做媳婦的,又怎麼能不跟著?還是賈赦親自出面,以賈母有了歲數,若是她一直守在這裡,怕那孩子折了福份,好說歹說地將人勸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