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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可卿虛弱地笑了一下:「姑姑嚇壞了吧,沒事的,公公吉人天相,定是沒事的。」手刃賈珍是她的任務,怎麼讓賴升給搶去了,那這任務算不算是她完成的呀。
被人搶了任務,好想哭。
身邊卻有一個已經在哭泣的小姑娘,秦可卿只好勸慰道:「姑姑且隨我到偏廳坐坐?一會兒太醫就該來了。」
惜春六神無主地隨著可卿來到偏廳,坐立不安地問:「哥哥會沒事吧?那奴才怎麼敢,是誰指使他的對不對?剛才焦大說的是什麼意思,蓉兒說得是什麼意思?你知道對不對,你們有什麼事兒瞞著我?」
一連串的問話,秦可卿不知道該回答哪一個,只好敷衍地對惜春道:「太醫一會兒就來了,等太醫看過,公公就該沒事了。」
聽了她的回答,惜春就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對,太醫來了就好了,來了就沒事了。」
只是太醫來得太晚了,當時又沒有人給賈珍及時止血,他竟然還沒等到賈蓉把賴升抓回來,就死不瞑目了。
與一得到消息就痛哭失聲的惜春不同,秦可卿有一時的呆愣:這就完了,賈珍就這麼輕鬆地死了?那她算不算是完成了任務呢?還有她準備的那些後手,還一點沒用到呢。
院子裡已經完全沒了章法。賈珍一去,尤氏已經昏死過去,賈蓉還沒回來,惜春也哭個不休,主子們沒有一個站出來主事之人。奴才們也讓這突然的消息驚住了,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還是等著主子的指令。
擦一把並不存在的淚水,秦可卿使勁在自己眼睛上揉了幾揉,好讓它看上去與別人剛哭過一樣紅腫。此時也顧不得自己年輕不好見人,秦可卿對著院子裡的奴才喊了一句:「都愣著做什麼,二管家呢?過來見我。」
府里的二管家已經站了出來,秦可卿對他完全不熟悉,只知道些人倒是與自己一個姓,是賴升任大管家之前那任總管的兒子:「秦管家,從現在起你就是府里的大管家。等大奶奶醒了我自會和她解釋。」
那秦管家跪到地上,磕了個頭才道:「奴才聽奶奶的吩咐。」
秦可卿點了下頭:「現在把府里的奴才都召集起來,不管是告假的還是生病的,抬也要給我抬來。現在就上工的,你派人把名點齊了。」
秦管家應了一聲,又道:「奶奶,是不是得先張羅大爺的事兒?」
秦可卿自失地搖了搖頭:「是我亂了章法了,還虧得你提醒。我只怕有人趁著家裡主子悲痛,趁勢作亂,倒忘記最要緊的是大爺的事情。不過你找兩個信得過的人,把府門給守住了,府里許進不許出,有要各自報喪的,必得拿了我這裡的對牌才許放行。」先把人拘在府里,就是還有別處的釘子,消息晚些時候傳出去也是好的。
秦管家立刻點起人來,態度自然、人頭熟稔,可見原來的老管家也不是一點人脈都沒給自己兒子留下。只是居然還是被賴升壓制了這麼多年,到底是賴升辦事的本事更高,還是榮國府背後出了力就不得而知了。
秦可卿接著吩咐秦管家,快些派人出府訂棺木、訂僧道、向各處親友報喪。還得把府門糊白,各處撤了吉祥擺設,給賈珍快些裝裹……
她吩咐一樣,秦管家就叫出幾個人來領一樣差使,再吩咐一樣又出來一個人領一樣差使,倒讓秦可卿摸不清楚,此人手下到底有多少可用之人。
等她覺得自己已經各種能想到的都想到了,秦管家又等一會兒,才小心地問:「回奶奶,是不是得快些派人去觀里,通知老爺一聲?」
秦可卿再次搖了搖頭,她完全把賈珍的老子還好好地在道觀里修行這件事兒給忘記了好不好。不過剛才已經在秦管家面前失了一次態,為日後計,只好道:「不急這一時,總得大爺親自去向老爺回稟才好。」
聽她如此一說,秦管家也覺得此事過於重大,讓奴才去報信的確不合適。於是問過秦可卿,自己親自看著人搭靈堂去了。
賈蓉從賴升的外宅把人抓回來的時候,就見府門口已經掛起了白幡,對聯也已經糊了,就是石頭獅子也已經用白布蒙了起來。守門的奴才見他回來,已經放聲大哭地向他跪著報告賈珍去了的消息。
來回不過一個時辰的光景,自己老子就沒了?賈蓉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可是奴才們也沒有那個膽子在此事上與他玩笑。哇地一聲,賈蓉哭了出來。
棺木還沒有買回來,賈珍倒是已經裝裹好了,也移了床,就放在地上的一塊門板上。臉上的血跡已經被擦去了,只是太陽穴處的一個血窟窿看著慘人,好歹用一頂帽子遮蓋了一下。
賈蓉放聲嚎哭了一會兒,讓人把賴升拉到了賈珍的跟前,非得要立時把這奴才打死給自己老子償命。
秦可卿阻止道:「大爺心裡悲痛這是人人都知道的。只是公公畢竟不是白身,他老人家去了總得上摺子。到時侯官家問下來公公的死因,總得對禮部有個交待。」
「交待什麼!」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外頭傳了進來,一看竟然是賈母帶著邢王二位夫人並諸位姑娘們到了。還沒等秦可卿等人見禮,賈母已經厲聲道:「這樣謀害主子的奴才,正該在珍兒跟前打死。當時不是還有小廝們在,那就是人證!」說得十分義憤。
賈蓉為父報仇心切,聽到賈母此語正中自己下懷,就要吩咐人取棍子來。秦可卿見事不好,忙道:「大爺不可。這個奴才不會無緣無故傳那些謠言,若是背後有什麼人指使著,要對寧國府不利,他一死可就沒處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