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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鳳也知道平兒要說的是什麼,可是現在她與賈璉之間關係已是如此,若是再不討了老太太與太太的歡喜,那這府里哪兒還有她站的地方?
偏這時候賈璉竟然回來了,也不問王熙鳳迎春過得好不好,忙了一上午累還是不累,只問:「趙嬤嬤小叔子的事兒你可與二妹妹說了?什麼時候讓他們回去?」
王熙鳳見了連自己寒溫都不管,卻對一家子奴才如此上心,心中之氣難平:「不過是一家子奴才,也值得二爺親自來問?」
賈璉還以為此事已成,臉上才有了些笑模樣:「二奶奶出面,自是沒有辦不成的。雖然他們不過是奴才,可是到底嬤嬤求到了我頭上。再說我也不是特為問這一件事,不過是來看看你可用飯了沒有。恰好我也還沒用,來你這裡蹭一頓。」
聽他說得隨意,王熙鳳也知道不是出於真心,再說早晚此事他也得知曉,還不如現在說出來:「怕是二爺要失望了。姑奶奶說是那兩日裡受氣挨打之時,這趙家的人一個人影也不見。就是平日裡不是領月錢的時候,也看不著人。二爺聽聽,姑奶奶的陪嫁都是我挑的,聽了這話很有臉麼?還是姑爺親自開口說是不用,才換了秦顯家的。二妹妹在那府里也做不得主,不敢把人收回去。」
「她竟連這麼點兒小事也做不得主?」賈璉有些不相信:「別是你根本就沒與二妹妹說,拿這話來搪塞我吧?」
王熙鳳氣得柳眉倒豎:「那趙家一家人都在后街上住著,二爺只問問他們平日裡是不是如此行事,不就知道了?我這裡還擔著不是呢,二妹妹一個丫頭昨夜裡又爬了姑爺的床,說出來我都覺得臊得慌。偏是我替二妹妹挑的陪嫁打了臉。」
賈璉只聽到了迎春有個陪嫁丫頭爬了孫紹祖的床,也不管王熙鳳在那裡抱委屈,開口就是:「她倒是個賢惠的,就這樣認下不成?」
就連平兒聽了都覺得不像:「二爺還是過來洗手吧。」想著把這話岔過去。賈璉玩味地看著平兒一笑,自過去洗手。
誰知飯還沒擺上來,那趙嬤嬤聽到王熙鳳回來了,也來打聽信。得知事情沒成,老臉上也覺得掛不住:「原本我們這個爺就是個指望不上的,我這才厚著臉求了奶奶。沒想到姑奶奶連奶奶的面子也不看了。」
王熙鳳只能暗中咬牙。這個奶嬤嬤不同別人,與賈璉感情很是親厚。王熙鳳平日裡不大賣邢夫人的面子,也是看出賈璉與邢夫人不過是面子情兒,對這個奶嬤嬤卻是一直優容。不想越優容越落了抱怨。
現在也不得不堆出笑臉來:「嬤嬤有所不知,他們實在是鬧得不象了些。前日裡姑奶奶挨了兩次打,他們一家子一個人都不靠前,也難怪姑奶奶生氣。這也算是那肚子裡的孩子命大,若是真的有個好歹,這些跟過去的人還能留著命?」
「不過是個下賤坯子懷的,就是沒了也就沒了。」趙嬤嬤往地上呸了一口,嘴裡還言三語四地嘮叨不休。
平兒借著飯已擺好,親搬了個小凳子過來:「媽媽也陪著奶奶用些。可憐我們奶奶一早出門,又服侍了老太太用飯,現在才能喝上口熱的。」趙嬤嬤也知道自己剛才埋怨王熙鳳的話有些過了,那怎麼也是主子,還是出了名的鳳辣子,訕訕地住了嘴。
迎春這裡卻不知道自己已經讓人給恨上了,她又得了一千兩的銀子,想著怎麼也得先置辦上一個宅子,好做將來榮國府姐妹們的退身之地。
叫過秦顯,讓他自去留心,宅子不需要多大,也不必非得在東、西城繁華之地,只要辟靜些,日常安全些便好。秦顯沒想到自己一來孫府,就能得了這樣好的差事,嘴裡應得山響:「太太放心,小的一定儘快把宅子買下來。」
迎春隔著帘子倒是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該交待的話還是要交待清楚:「這些可都是我的私房銀子,我也只有這些。所以你得仔細些,別想著從中打什麼偏手,我是不應的。還有這宅子只管落在我的名下,但是得是紅契。另外就是此事只可你自己知道,不許說與住兒。若是他知道了,或是你要打著榮國府的旗號出去生事,讓我知道了,我也就看不得司棋的面子了。」
秦顯聽了嘴就是一咧,心上也不由得發苦。他本想著此次迎春一下子給了一千兩銀子,自己可以從中多落些個,若是賣家再勢弱些,打出榮國府與宮裡娘娘的名頭,怕是價錢也好商量。
誰知道太太一個深宅的女人,對這買房之事竟知道得如此清楚,根本不是原來府里傳聞的那樣針扎一聲都不知道哎喲。迎春見他久不答話,問道:「可是辦不下來?若是真辦不下來,我也不難為你。」
秦顯忙道:「辦得下來辦得下來,太太就等著聽消息吧。」
迎春道:「你也別當我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真的不知道這房契長什麼樣子,就是真不知道,我卻是知道身契長什麼模樣。」
秦顯聽迎春提起身契,才想起現在已經不是在榮國府里,不能做一件事就想著自己能落得什麼好處。回家裡對他婆娘說起,又讓他婆娘給數落了一頓:「你是不知道,聽司棋說這太太與原來在榮國府時竟是兩個性子了。再說人家總是讀過書的人,就算平日裡沒經過,那書里還沒寫過?怕是你剛起個念頭,太太就知道你要起什麼心思。」
「咱們在那邊的時候過的是什麼日子,你心裡還沒數?若不是太太看在司棋的面子上,用那趙家一家子換了咱們過來,怕是餓死的時候還有呢。做人怎麼這麼不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