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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太太的話。只因為這個珍珠,是府外頭進來的。老奴聽說她家裡過得艱難,怕她都花用了,到時家裡來人,失了府上的體面,才替她收了。」
王夫人就是一笑:「原來根子在這裡。看來這只是大太太房裡的事兒,並不與我相干。」
邢夫人自己今日原以為拿到了王夫人的錯處,要好好殺殺她的威風,也好出出不能管家的濁氣。誰知竟又是這個婆子做怪。一時將先頭王嬤嬤截了自己的話,還說什麼王夫人待三個姑娘是一樣的話。
那不就是明著說,自己這個做嫡母的,對二姑娘還不如王夫人這個隔房的嬸子上心。雖然這是事實,可也不是一個奴才該議論的。何況這婆子還是二姑娘的奶娘,要是在二姑娘耳邊天天這樣嘀咕,說不得本就不與自己親近的二姑娘,與自己更遠了。
別看邢夫人平日對迎春不管不問,可是在她心裡,她可以不管迎春,可是迎春卻不能與自己離了心。這樣的思維,也只有邢夫人才想得出。
也不知是羞是氣,邢夫人紅著一張臉,對著王嬤嬤就啐了一口:「我還當你是個好的,才放心把二姑娘交給你。誰知別人沒作踐姑娘,你倒先作踐上了。虧你還是姑娘的奶娘。」
王嬤嬤素知自己家太太有些左性,也不敢再開口,只嘴上叫著饒命,說些下次再不敢的話。邢夫人這樣說原也沒錯,大家子跟姑娘的丫頭,例來算是與姑娘一體。作踐姑娘身邊的丫頭,也算得上是作踐姑娘。
邢夫人再一次在王夫人跟前得了沒臉,邊上又有一堆丫頭婆子看著,不由將一腔怒火全發到了王嬤嬤頭上:「啐,沒臉的東西。這府里是少了你吃還是少了你喝,做下這樣下做的事。讓我怎麼放心把姑娘交給你。快收拾自己東西滾出府去,別讓我再見了你。」
聽說大太太在趕自己出府,那婆子算是著了慌,又是磕頭求迎春看在奶她一場的情份上保下她,又是求二太太給她做主。
迎春本要說情,剛叫了一聲:「母親。」誰知那王嬤嬤就開始作死地求二太太做主。頓時把邢夫人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怎麼,這二太太還能做得了自己這個大太太的主不成?咬死了定要把這婆子打出去。
第8章
「也不看看自己是誰的奴才,竟求著二太太給你做起主來。既然你自己認了主,我也不攔著你上高枝。二太太,這個奴才我是用不起了,她既然請你做主,就跟了你去吧。」邢夫人憤憤地看了王嬤嬤一眼,嘴裡的話卻衝著王夫人去了。
王夫人本是常年以慈面示人,偏今天這事兒讓她不好做人情——幾位姑娘說是養在老太太跟前,可是吃穿用度,都得她這個當家主母調停。現在出了姑娘身邊丫頭被剋扣了月例之事,就是她沒出手,也得讓人說一句管家不嚴。哪兒還顧得上王嬤嬤。
「大太太說笑了。」王夫人到底是王夫人,就是現在,還是一臉笑意:「這奴才好不好,都是大房的奴才,我哪裡敢動得。」是你自己房裡人出的事,與我何干。
聽王夫人說是大房之事,邢夫人如何得意先不提,那王嬤嬤已經委頓於地,知道此事難了,只一個勁地向著邢夫人磕頭求饒命。
邢夫人是個著三不著兩的性子,難得抓了這此奴才的錯處,自是不肯放過,只對著跟來的婆子道:「把她攆出府去,再不許進二門。明日我再挑好的嬤嬤來給二姑娘使。」又對王夫人道:「弟妹看這樣可好?」
王夫人的笑就和掛在臉上一樣,揭也揭不下來:「大太太是二姑娘的母親,自然說什麼是什麼。」
邢夫人聽王夫人如此說,點了點頭,也不安慰迎春,只說要回去挑人,竟然讓人押了王嬤嬤,顧自去了。關小黑屋,必須關小黑屋。珍珠在心裡咆哮著。她沒想到,事情到了邢夫人這裡,竟然只是這樣的一個處理結果:不說安慰不安慰二姑娘,你倒是把那贓物追回來呀。那可是我的錢,是我將來贖身的錢!!
看人家王夫人,一句話就問到了點上:「珍珠,你是叫珍珠吧?怎麼你的月錢少了,沒說與你們姑娘聽,倒說給別人了?」
珍珠心裡一激靈,小心回話:「回二太太,奴婢並不知道府里各人的月例是多少,不過是那日在老太太屋裡 ,與姐妹們說話,才知道二等丫頭的月例是多少。回來也不敢用這點小事打擾姑娘。」
聽了沒,我自己知道自己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小人物,也知道這點事是小事,並沒有四處報怨告狀。
王夫人又仔細看了看珍珠,就見這丫頭雖有些拘束不安,可是卻不是心虛,大概只是不知道今日惹得大太太發怒,心裡才不安吧。
只能說是緣份,這個珍珠的長相,正符合王夫人對丫頭們長相的要求:頭臉整齊但是並不聰明外露,一看就讓人覺得本份。於是王夫人就信了她的話,一個剛入府的小丫頭,不知道府里各人的月錢才是正常。
「周瑞家的,回頭拿個荷包賞這孩子。可憐見的,剛進府里就遇到了這樣的事兒,說出去別人還以為我們做主子的對下人太苛,生生讓個奴才把名聲帶壞了。」王夫人吩咐下去。
珍珠飛快地把頭一抬,恰到好處地露出些驚訝、感激的表情,撲通一聲跪下,就要給王夫人磕頭謝恩——從老太太賞的那兩個荷包就知道,凡是賞荷包,一定比二百錢只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