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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打算做無用功的賈環,就早早地收拾起自己的行李,又讓石頭去訂了船。確定行期,與先生、同年話了別,重新坐上船的賈環,對即將回到離開兩年的榮國府,沒有一絲的期盼。
因為趙國基打算繼續在金陵讀書——他已經讓孫先生收入了青山書院,想必再過一年,也會取得秀才的功名,不願意將時間浪費在路上。所以這次陪賈環回京的,只有石頭。
一路無話。
出現在榮國府門子眼前的賈環,又黑又瘦,還長高了好些。要不是他自己叫出了幾個門子的名字,那些人險些不放他進府。看著兩年不見,又倨傲了不少的門子,賈環知道榮國府離被抄的日子,更近了。
「給老太太請安,孫子沒能在老太太跟前盡孝,讓老太太惦記了。」賈環這一次被允許進了榮慶堂,還得到了老太太的接見。嘴上說著自己都不相信的話,面上卻還是做出孺慕的樣子。
老太太今天心情不錯,笑眯眯地道:「好孩子,這兩年你也受了苦了。小小年紀就中了秀才,不枉我替你擔了兩年的心。」
賈環再次謝過老太太,得了賜座之後,就在那裡鼻觀口口觀心地裝木頭人,有問就簡短的回答一句,不問就看茶杯上的花樣子。
要不是賈環這次竟然中了秀才,老太太連個眼風都不願意給他。可是這孩子就算是中了秀才,卻還是上不得台面,連湊趣的話都不會說一句。這也讓老太太覺得掃興。於是她老人家大手一揮:「你路上也累了,回去歇著吧。」
賈環告退出來,自然不能直接回他與趙姨娘的小院子,因賈政還沒有下衙,只好去給王夫人請安。要說在老太太那裡,賈環還做出一幅孺慕的樣子,在王夫人面前,他就成了面癱臉。兩個人都快你死我活了,再做出母慈子孝的樣子,別說是別人,自己都騙不了自己。
王夫人顧忌著賈政如今對這個庶子另眼相看,不好再難為他,只冷言敲打了賈環兩句,就放他走人。出了榮禧堂,賈環還是回頭看了一眼那高懸的匾額,不過是一間屋子,怎麼這些人就要爭得烏眼雞似的?
趙姨娘的院子近在眼前,賈環放慢髮腳步,他已經離開了兩年,就是與府里有信往來,賈政那樣的人,也不會在信上提起趙姨娘一個字。還是在趙家捎給趙國基的信中,知道趙姨娘仍如常過著她的日子。
如常是個什麼意思,賈環也想得明白:也不過仍時不時地讓王夫人排喧,或是被府里下人編排。可是現在遠遠地可以看到趙姨娘站在院外等他的身影,賈環的腳步還是忍不住加快了,眼裡也含上了淚水:「姨娘。」
聽到他的呼聲,趙姨娘也向前迎了兩步,一邊掉淚一邊罵:「你這個狠心的,一走就是這麼長時間,也不管人惦記不惦記。你怎麼這麼狠心。」說著已經泣不成聲。
賈環就在路上跪了下來,給趙姨娘磕了個頭:「讓姨娘惦記了,是環兒的不是。」
「快起來,快起來。」趙姨娘也顧不得擦自己的眼淚,連拉帶拽地讓賈環起身。母子兩個進了屋子,趙姨娘已經一連聲地讓小吉祥去打水、去要吃的。賈環沒見到小鵲,好奇地問:「怎麼只有小吉祥一個伺候?」
趙姨娘撇撇嘴道:「還不是我們那位璉二奶奶,說是府是日子艱難,把我和周姨娘的丫頭都裁了一個。也就撿我們這樣的人捏,太太屋裡也不見她裁了誰。」
已經到了寅吃卯粱的時候了?賈環對著原著,知道自己判斷的沒有錯。現在的榮國府,應該已經快到了風雨飄搖的時刻。自己這個秀才,考得還真是及時。
賈環笑著勸趙姨娘道:「裁了也好,那丫頭在這院裡倒讓人不自在。現在不用姨娘自己動手,豈不省事。」
趙姨娘就算是心裡不平,可是兩年不見的兒子回來了,還是高興,也就放下不提,只與賈環說些別後之事:「你不知道,這兩年府里熱鬧著呢。。。。。。」
於是賈環知道,自己錯過了最精彩的大觀園盛景,錯過了賈璉偷娶尤二姐,錯過了抄撿大觀園,也錯過了元春指婚。不過這些賈環並不關心,他只問趙姨娘:「娘娘給寶哥哥指了婚,那林姐姐那裡?」
趙姨娘就有些不屑地道:「聽說娘娘指了婚,人家李家就把林姑娘接去小住了。說是小住,可是屋子裡林家的東西都收拾走了。老太太還想攔著,可是人家李家的人說,寶玉已經定親了,還住在園子裡頭,對林姑娘的名聲不好。可是現在寶玉的玉不見了,老太太、太太又不敢挪動他,只好讓林姑娘走了。」
還好還好,這李家還真是願意為黛玉出頭。想來到了李家,就算是黛玉再傷心,看透了榮國府的真面目,也該自立起來吧。不破不立,說得就是現在黛玉這種情況。
「那二姐姐呢?」賈環再問自己關心的人。
趙姨娘道:「聽說不太好呢。府里也讓人送過東西,說是二姑娘根本摸不著。」
賈環只能沉默。對迎春他還是了解的,要是有人在邊上提點著,說不定還能立起來,可是這一世。。。唉,人不自立天難救。他只能道:「明日我去看看二姐姐吧。這麼長時間沒回來,也該去拜望一下姐夫。」
趙姨娘聽他關心了這個,關心了那個,就是不問自己的親姐姐,不由有些生氣:「怎麼不見你想著你三姐姐,倒把兩世旁人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