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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的人不敢答話,只靜靜聽著義忠親王自己在那裡自言自語。好半會兒,才得了一聲:「讓人傳出去,就說開國時□□藏的銀窖,那藏寶圖在榮國府里。那個寧國府,算了,總是待郡主還有幾分恭敬,日後不必理會了。」
地上的人小心地問道:「當日賈敬曾在賈珍靈堂之上說過,榮國府要奪賈氏嫡脈,是不是也是為了□□藏銀?那日聽到的人不少,怕是傳出去沒有人信東西在榮國府。」
「笨蛋。」義忠親王罵了一句:「若是那賴升不是榮國府推薦的,還不容易讓人相信,可是現在賴升都把賈珍殺了,可不就是為了這□□藏銀才動的手?他一個奴才,自己離不得寧國府,自是把東西交給了他背後的主子。這還用爺教你們?」
「是,是,」地上的人奉承道:「王爺英明,王爺英明。」可不是英明嗎,一個誰也不知道真假的□□藏銀,都能用來絆倒榮國府,誰知道下次再有人背叛,他老人家會想出什麼手段來,說不得開國以來的代代皇帝,都會藏些金銀不成?
只是主子有命,誰敢不從?不出一日,關於榮國府為何要害賈珍,就出現了新的版本,主題正是平姓最願意相信的所謂藏銀之事。
最先被叫進宮裡的,不是賈赦而是賈敬。聽到聖人詢問他家裡是不是真的曾有□□藏銀的地圖之後,賈敬是一臉的懵逼:「聖人明鑑,莫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是□□得了天下,定是盼著國祚長存,永享祭奠,又怎麼會留下所謂的藏銀來?未言勝先慮敗,臣以為以□□英明,絕不會如此行事。就算是真的有□□藏銀,也有宗人府在,不比臣的先祖更值得信任?」你家不信自己家人,還相信一個外人不成?說不通呀。
看著侃侃而談的賈敬,當今只能說一句,不愧是勛貴人家為數不多能中進士的人。只憑這份眼力與氣度,就比平民出身的官員讓人心生信服。
「只是那日你對榮國府的老太婆,說的什麼她覬覦嫡長一脈,難道不是因為□□藏銀?」當今還是不大信任地問道。
賈敬臉上就現出了苦澀:「聖人有所不知,我們寧國府與榮國府,雖然先祖是兄弟,也是同時被□□封為國公,可是榮國府的賈代善卻是因功,不降等襲了爵位,而先父則是只襲了侯爵。從那時起,榮國府的老太太就心下不平,認為依著爵位,該是以榮國府為尊。只是先父以規矩禮法相拒,才讓那老太太歇了心。」
正說著話的賈敬,向著當今慢慢跪了下來:「也是臣自己行事不謹,在父親孝期之中,中了那老女人的圈套,為了保住寧國府族長之位,才不得不自請辭官讓爵,出家修道。誰知道這女人還是不死心,竟然,竟然……」壓抑的哭聲,在殿內響起。
後面的事情都說得通了,賈敬為何會同意賈母所薦的人做寧國府的大管家,還有榮國府為何突然就傳出了賈珍與秦可卿的流言。
當今對跪著的賈敬,說不上同不同情,一個大男人,還是在自己家裡,居然讓一個隔房的嬸子給算計了,只能說寧國府的男人,還真是一脈相承的好色兼窩囊呀。這樣也好,這樣的人立在那裡,誰也不能說當今打壓勛貴。
「算了,起來吧。」當今對著賈敬招呼了一聲。等他謝恩後才道:「想來你們也有所耳聞,知道你那個去了的孫媳婦,身份有些不同。這個皇家暫時還不能認可她的身份,只是她的身後事,你們不能馬虎。」
賈敬聞言,又跪了下去:「是臣定當竭盡所能。只是,臣那孫媳婦去前有留書,不願意離京城太遠,只願意葬在京效附近。」
就聽聖人聞言後嘆了一聲:「唉,你不知道,那也是個苦孩子。她母親出身有些不宜言說,所以只葬在了京效。想來她是不想離京太遠,將來致她母親無所依持。也罷,回頭朕自有旨意,她葬在何處也會告訴你們。」
這個她是指得秦可卿,還是指得她那不好言說的母親,賈敬不得而知。他只知道,至此,秦可卿的所有謀劃,都已經成功了。
義忠郡王已經知道寧國府失去了利用價值,不會再理會寧國府。首鼠兩端的榮國府現在與寧國府不光有賈珍之仇,更有秦可卿之恨。兩府除了分宗再無別的可能。如此將來榮國府再出什麼事情,都不會牽連到寧國府身上。
何況當今還當面說出會有旨意,那定不會是什麼壞事,只怕會直接給秦可卿加恩。也是,她死得這樣節烈,就算是皇家承認了她的身份,也不會失了顏面。
只是可惜,這樣聰慧的孫媳婦,竟然就那麼死了。賈敬忍不住老淚又掉了下來:若是得這樣的孫媳婦扶助,就算是蓉兒再不成器,這寧國府還是能守得住,傳得下去的吧?將來曾孫的教養,也不用他再操心吧?
可惜,可惜。接到聖旨之後的賈敬,更加為自己失去了一個好孫媳婦可惜起來:當今的聖旨,言明秦可卿是先義忠親王之女,卻因後院傾軋不得不隱名避禍。誰知仍遭到小人陷害,不得不一死以證清白。其情可憫,其節感天。所以特追封其為郡君,以彰其節。並允秦可卿死前所請,在京效設郡君墓。其所有嫁妝,為其婆家姑母添妝。
「我的賢妻呀!」賈蓉痛哭失聲。為了這聖旨來得如此及時——義忠郡王就算是不打算再理會寧國府,可是也還惦記著自己當日塞到秦可卿嫁妝里的東西,正派人來寧國府索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