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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玉重重點頭,心說多少孩子都是讓你們這樣沉重的期盼給壓倒的。元春見他聽話,也不耽擱他的時間,再叮囑兩句,也就放他走了。
對於已經參加過幾世童生試的寶玉來說,現在的功課一點難度也沒有。他要擔心的倒是自己的字:不管他怎樣掩飾,幾世里用在字上的功夫都不是白下的。自開始描紅以來,李先生已經幾次對賈政說起寶玉有天賦,小小年紀描出來的字,就勾畫得宜。
賈政最是願意自己的兒子出眾,聽了李先生的話,那些名家法帖不要錢地給寶玉送了過來,全不管他還不過是個五歲的孩子,這些東西放在他手裡就是明珠暗投。
不過賈寶玉不是平常的孩子,他收起這些東西來完全沒有什麼壓力:現在他還不知道自己的任務什麼時候能完成,那除了科舉這個目標之外,自己培養一個愛好也好消磨時光。
再說就算是這一世混得慘點,那怕是他如此操作之下,榮國府仍然被抄家,那也只能說是時也命也。字寫得好點,將來自己這個罪臣之後,也能憑著字換口飯吃不是。
帶著這樣的想法,寶玉完全不似平常的小孩一樣,總是想著玩樂,而是一有時間,就自己練字,所以沒描幾日紅,李先生已經讓他臨摹了。
今日裡要背後的書,寶玉一點壓力也沒有,心裡還是想著要把先生留的字先寫出來。正想著,聽到一個聲音道:「二爺小心腳下。」
正想著事兒,猛然聽到這麼一聲,讓寶玉嚇了一跳。他抬眼一看,就見一個八九歲才留頭不久的小丫頭,正笑盈盈地看著他。再看看腳下,路上乾乾淨淨的,並沒有什麼東西。
這個丫頭正是還叫珍珠的花姑娘!寶玉早在她進府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這個丫頭,這個原主身邊的第一人,寶玉時刻注意著,這一世千萬不能與她扯上什麼關係。
不過這丫頭還真是個能人,此時已經與過府來玩過幾次的史湘雲搭上了關係,甚至史湘雲每一次來,都會請求讓珍珠服侍自己,待她比從史府裡帶來的丫頭還親近。
可是現在的寶玉,可是與原主大不相同,對過府里來玩的湘雲,每次只是禮貌地打個招呼,不肯表現出一點親近。史湘雲也就不大在意寶玉,只與一些丫頭們玩得不亦樂乎,也讓珍珠越發在小丫頭裡頭拔起尖來。
她越拔尖,寶玉對她越是警惕,不肯表現得自己對這丫頭有半點在意。雖然這丫頭身上的氣味,比起別的丫頭來說更讓人感覺愉悅。
現在這丫頭竟然敢公然站到自己面前,寶玉的臉已經板了起來:「小心什麼?」聲音也是冰冷得如早春的溪水。
珍珠臉上就有點僵,她有些尷尬地笑道:「不過是看著二爺一邊走路,一邊還想著事兒,怕二爺磕著,才出聲提醒二爺一聲。」
寶玉的聲音更冷了:「路這麼寬,地這麼平,小心什麼?再說我這裡有人跟著,她們還不知道看著我別磕了?」
此言一出,跟在寶玉身後的李嬤嬤,已經用刀子一樣的眼神看起眼前的這個小丫頭來:身量在同歲的丫頭裡,也不算矮,一雙眼睛轉動靈活,可見心思不淺。就是那張容長臉,也是白晰乾淨,一眼看上去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若是沒有她剛才那冒失的一聲,李嬤嬤也會覺得這就是一個機靈的小丫頭。可是現在,讓李嬤嬤說,這也不過是一個著急著想出頭,還想著踩著別人上位的丫頭。還是想著踩著自己這個寶玉的奶娘上位!
李嬤嬤心裡搖了搖頭,對這個丫頭有了評價:心太高了。
第231章
珍珠被李嬤嬤看得心裡有點害怕, 可是那張小臉上還是掛著笑容, 對上了李嬤嬤的眼睛,還微微向著李嬤嬤彎了彎腰, 以示尊敬。
好膽色, 不光寶玉如此想,就是李嬤嬤也是這樣想的。不過是個想望高的丫頭,還有一兩分的小機靈,又有幾分膽色罷了, 李嬤嬤心裡給這個珍珠下了個定語, 別看這丫頭看似得了史大姑娘的眼,可是在老太太那裡,這樣的丫頭多了去了。衝著寶玉道:「外頭還有風, 二爺還是快些回屋吧。」
寶玉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已經帶頭向著自己的屋子走去。李嬤嬤又下死力看了那丫頭一眼, 從鼻子裡哼出一聲, 帶著丫頭跟上寶玉走了。
珍珠一個人在那裡,看著一眾跟著李嬤嬤的丫頭, 咬了咬自己的下唇, 轉身去做自己的事。
這樣的小事, 並不能在寶玉心下引起什麼波瀾,他該做什麼還是做什麼,每天把自己的時間安排得滿滿當當:跟著李先生讀書, 自己努力地練字, 不管逮著賈母、賈政還是賈赦, 就把自己想得到的事情提前給他們說一說。
時光如流水,三年的時間一晃而過。
這三年裡,賈赦把榮國府的莊子與鋪子都梳理了一遍,那租子與鋪子的收益進益明顯,完全看不出寅吃卯糧的樣子。邢夫人管家越來越有條理,也出去交際了幾回,並沒有什麼紕漏。賈珠已經考中了庶吉士,每日裡與賈政一起上衙。
變化最大的就是賈璉,也不知道他是被清腦丸開了竅,還是專心致志丸效果太好,還是送元春入宮時受了刺激,書讀得居然有模有樣,就是眼中也少了原來的飄忽不定,更不再只盯著漂亮的小丫頭看了。
寶玉與迎春的課程完全分開了,因為賈母聽從了他的建議,讓邢夫人在管家的時候,帶上迎春一起——李紈在那年九月的時候生下了賈蘭,現在帶孩子、給王夫人立規矩還忙不過來——所以李先生上午給寶玉授課,下午才是迎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