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頁
所以在開門的時候,珍珠的臉上就含了笑意。越發顯得她膚白臉潤,憑添了幾分神彩,讓人看著只覺可親。敲門的李森,就不可避免地看呆了。他倒不是真沒見過世面之人,在鋪子裡也迎來送往,只是那些人的氣度,如何能與榮國府薰陶出來的珍珠相比,可不就心裡暗暗惦記上了。
見是李森,珍珠也是一愣,想著人家莫不是來討茶具的。自己更是未語先笑:「真是對不住,原該我們先把那茶具給李公子送回去的,只是那下人出去採買東西去了,一時不周,公子勿怪。」
聽說那僕人出去買東西了,李森就是一喜:「我來就是有些話要與姑娘說,那人去買東西的話,再好不過了。」
珍珠聽了李森的話就是一呆——實在是這樣的話,太容易引起人的岐義了。李森也覺得自己說話不妥,又怕那僕人回來得快,不能及時提醒姑娘,下次還不知道姑娘又讓他怎麼騙了,急忙向自己懷裡一掏,摸出了一封銀子:
「這是二兩五分銀子,還給姑娘。」李森將那銀子遞了過來。
珍珠如何無緣無故地收一個陌生人的銀子,她退後一步:「李公子這話是從何說起。」
李森就道:「姑娘那一家俱,我爹買進時只花了二兩銀子。當時不知道姑娘是一個胡同的鄰居,所以多收了姑娘銀子。」
原來是這麼回事。也是珍珠不知道這朝代的行情,只看是實木的家俱,就覺得應該值些銀子。卻忘記了,在這個時代,就沒有不是實木的家俱。加之人工價低,看著一堂家俱不少,還真不值多少,何況還是舊的。
只是貨已經過手,當時也是你情我願的,珍珠只想著下次自己注意就是了,還是不肯收下那銀子:「公子言重了。貴府做的是買賣,低買高賣自然是天經地義之事,沒有說為了是鄰居就白幫忙的道理。」
一席話說得李森無言,心中更是覺得這位姑娘明理。越不能讓她吃了虧,看那僕人並無蹤影,才說道:「姑娘跟著的那人,以後還是不用他一起出門的好。」
剛才珍珠已經起了疑,這回李森一說,更是明白了十成十,不過還是對眼前這位十分感激:人家做得是買賣,覺得你是鄰居不想多賺你的錢,又想著提醒你僕人並不可靠,算得上是古道熱腸了。
於是她鄭重向李森道謝,感謝他的提醒。可是那銀子,是萬萬不能收的。李森無法,只好將自己的私房銀子收了起來,又忙忙地回了自己家中。他自覺做得隱秘,不想卻全落到了自己老娘眼裡。
「森子,你剛才可是去找那個花姑娘了?」李母來到自己兒子屋裡,開門見山地問了出來。
李森臉就是一紅:「娘。」
李母只是點了點他:「你可是看中了那位姑娘?」
對著自己的老娘,李森還是敢說的:「我覺得那位姑娘自己是個有本事的,小小年紀就能自己置下產業。再說看她行事,也不是那輕浮的,說話也明理。」
這事兒還沒個眉目,自己兒子就如此誇獎上了,讓李母心裡不由得有些發酸。可是兒子也不小了,那姑娘看來是個手裡有的,錯過了倒也可惜。於是她道:「可惜那姑娘是榮國府里當差的。咱們也認得一二個他們府里的管事,聽說那府里的人,都不想贖身。」
這可還真是個難題。李森想了想問他娘:「娘說咱們家裡也認識榮國府里的管事?」
他娘就嘆了一聲:「咱們縱是認識,也不過是在外頭說得好聽罷了,怕是在那府里上不得台面。可是就是這樣的人,咱們看著也如天外之人了,行事不是咱們這樣人家能比的。」
原來京中好些平民之家,並不以娶大戶人家婢女為恥。蓋因這樣大家出來的婢女,見識不差,手裡也常有積蓄,又與原主人有著些許情分,舊主也能對她們照撫一二。所以李母想得自己心頭火熱,又暗恨沒有門路立時就與那姑娘說定。
正躊躇之間,門口有人叫門:「李家嬸子在家嗎?」
此時李母已經給珍珠開了門,就見人家姑娘手裡提了他家的茶具,而那僕人跟在後頭,捧著四色禮物。珍珠笑盈盈地說道:「兩次來家裡,兩次都麻煩了李嬸子。實在過意不去,幾樣小點心,還請李嬸子別嫌棄。」
李母只覺珍珠行事大方,越看越愛,嘴上不停說著:「不過是說兩句話的事,姑娘太客氣了。」
珍珠倒不知道李家母子的想頭,只說:「上次嬸子就提醒過我,要上保長家裡拜望一下。只是當日匆忙沒來得及,還請嬸子指點一下,這保長家裡在何處,我今日也該去拜訪一下才好。」
李母見珍珠將她的話記在了心上,更覺臉上有光,想了想道:「你一個人上門怕是不便,還是我同你走上這一趟吧。」也不管珍珠如何推辭,只管與珍珠一起出門。
等珍珠拜望了保長,辭了李母后,才帶著巧雲家裡的僕人回了她家裡。四處無人,她只悄悄向巧雲說了一聲:「你家裡這個人,還是別讓他出門辦事的好。」
巧雲一家都是靠著榮國府里起家的,對著這些事情正是心知肚明,聽珍珠這樣一說,自會料理不提。
只珍珠這次之後,竟有兩三個月再沒出現在桃林胡同。沒別有原因,一件與原著不同的事:迎春竟真與鎮國公府上的庶子定了親。一件與原著相同的事:寧國府里的小蓉大奶奶,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