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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姨娘嗤笑道:「那還不是看著你是這府里的爺們,才巴結上來的。你也別讓人幾句好話就給糊弄了,出門在外,寧可防人三分。」
賈環話一出口,已經後悔。剛才他過於興奮才想著找個人分享,讓趙姨娘一瓢涼水澆過,人已經冷靜下來,笑道:「還是姨娘明白,我險些讓人給騙了。就是姨娘說的,那人備不住安的什麼心思。姨娘千萬別對老爺說,要不我又得挨頓罵。」
趙姨娘也知道賈政的脾氣,自然對他一字不提。
不過出了正月,整個榮國府里都知道賈環要回金陵考試的事兒。賈母將賈政叫過去問了問,聽賈政說是要讓賈環知道些世路艱難,也就放過不提。
王夫人卻不是一句話能打發得了的,可是她卻做不得賈政的主。好在王熙鳳給她出了主意,準備多給賈環準備下幾個「好」小廝,路上行事豈不更加便宜,王夫人才算是平了心中之氣,讓心腹預備不提。
大觀園中也得知了這個消息,賈環雖然與大家不大往來,可是要走前少不得去辭上一辭。賈寶玉那裡只嘆息賈環入了祿蠹一流,就算是臨別贈言了。黛玉想是早已經從李家得了信,早又收拾了些林如海批註過的書——原來借的,黛玉也並未讓賈環歸還。
探春心中如何想的無人能知,只是面上卻仍只是囑咐賈環不可因為離府就放縱了,再無別話。賈環因自己要走,也不願意與她再起衝突,只應著也就完了。
迎春與惜春也只是讓賈環珍重,也就再無別的可說。對這姐妹二人,賈環心情比對探春還複雜,畢竟上一世珍珠護了迎春半輩子,而惜春後來也與之交好。可是這一世,賈環卻無法對二人多說些什麼。
只有等迎春嫁後,他做為娘家兄弟多去看望幾回,給她撐撐腰,讓那個孫紹祖不敢折磨罷了。唉,賈環心裡嘆氣,要是自己能把迎春與孫紹祖的親事攪黃了就好了。
可是現在這還是沒有影子的事,而他的行期卻已經定下來了:二月初八,利出行。
初七晚上,趙姨娘拉著賈環嘮叨個不休,也不過是讓他注意自己的身子,回了金陵要拿出主子的款來,別讓那兩個新挑的小廝給挑唆去。雖然是車軲轆話來回說,卻也讓賈環心裡酸脹不已。
上一世做珍珠時,已經見識了花家借著血緣之情,對其算計利用,而榮國府里的所謂親情,也差不太多。賈環就以為,大抵世上的親情,也就是那樣。可誰知趙姨娘竟與別人不一樣,就算是再粗鄙,可是對孩子卻極盡維護。這讓賈環也將眼前這個嘮叨不休的婦人,放在了自己心上。
有緣份做母子,那就好好地做下去吧。自己這一世,一定要保她平安終老。
小吉祥在屋外提高了聲道:「雪雁姐姐來了。」
趙姨娘看了看賈環,嘴裡道:「快請進來。這樣的天,外頭冷著呢,看把雪雁姑娘凍著了。」
雪雁隨著話,已經進來,對著趙姨娘與賈環福了福,又看了看小吉祥。趙姨娘就點了點頭,表示這個丫頭還是可信的。雪雁才道:「我們姑娘讓我把這兩個人的身契給三爺,山高水長的,讓他們服侍三爺吧。」說著遞過兩張身契。
林家的人!上一世賈環已經見識過林家人的手段,對他們的忠心是不懷疑的。想來黛玉也是知道,榮國府不會給自己配什麼好小廝,這才不避嫌地送兩個人給自己使喚。
趙姨娘剛要說話,就見賈環已經接過那兩張身契:「回去替我謝謝林姐姐,只說大恩不言謝吧。」
雪雁道:「我們姑娘說,這兩個人手腳還算利落,有事三爺儘管支使他們。就是月錢三爺也不必擔心,他們自己帶了。等什麼時候三爺覺得他們不頂用了,再放了他們就是。」
接著雪雁又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來:「這是我們姑娘給三爺的儀程,窮家富路的,讓三爺別推辭。」
賈環知道推也無用,自然謝了又謝。又親自將人送到了了院門口。回屋時,就見趙姨娘正捧著那銀票發呆,自己進來都不知道。
「姨娘怎麼了?」賈環怕嚇著趙姨娘,問的聲音不大。那趙姨娘就如沒聽見一樣,還是看著銀票。賈環就把聲音提高了些:「姨娘看什麼呢?」
就見趙姨娘身子都抖了一下:「你看看。這府里都說林丫頭是孤身一個投奔來的,可是有孤身一人,送人儀程就送這些的?」
賈環這才看清,那銀票上分明寫著兩千兩的字樣。而知道他可能要在金陵呆兩年,公中給他的盤費也不過是五百兩。因著趙姨娘向賈政哭訴,也不過是賈政私下又給了二百兩,還不如人家林黛玉送的儀程多。
賈環先是盯著小吉祥道:「今天雪雁來的事兒,給我爛在肚子裡。」
看著賈環幾乎吃人的眼睛,小吉祥忙亂的點頭:「三爺放心,我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沒看見。」她與趙姨娘不同,人家好歹由著賈政薰陶,銀票上的字還認得,她卻是真的不認識。
賈環點點頭道:「我走了,好好服侍姨娘。先出去守著罷。」小吉祥忙出去守門。賈環才對著趙姨娘道:「姨娘也當這事兒沒發生吧。就是林姐姐那裡,也不必特意親近。不過我不在府里,姨娘也不必再與太太爭什麼。」保命要緊。
趙姨娘還沒從那銀票的震驚中醒過來,似臆語般道:「你不在府里,我還爭什麼。也就是惦記著你三姐姐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