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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權在旁邊神色一緊,想想道:「聽說他們家的那位二爺,一直都沒有回莊子。」
聖人搖頭道:「他那個蠢兒子,不過是個白身,能聽到什麼消息。這事兒定是張頡與他說的。」
戴權有些遲疑地道:「沒聽說承恩侯去拜訪榮國公呀。」自己派出去的人,可是沒放過那莊子。若是張頡去了莊子而自己沒有接到匯報,那就是自己的失職了。
聖人一哂:「他人是沒去,不是幾日裡就給賈代善送一回東西嗎?」
戴權這才鬆了一口氣。他與賈代善的關係是不錯,可是這都是建立在兩個人都對當今忠心耿耿的份上。不對,戴權身上一個激靈:「難道榮國公?」
聖人不在意地笑道:「你想得多了。也不過就是張頡急著向代善示好,三五不時地又是送東西又是送藥材。代善恨不得把他派去的人關在莊子外頭,可是又怕傷了太子的面子。這些他在密折里都說了。不過這樣也好,張頡這些年身後有太子,行事有欠章法,眾人偏得看在太子份上給他個面子。上次要不是代善提醒,朕還真不知道,那詹事府讓他塞了那麼一堆只知空談的人進去。」
戴權那一口氣這才算是喘均了:「想來榮國公也是聽了承恩侯府里傳的消息,才又給聖人提醒。」
聖人點了點頭:「他說得也不錯,這多少個庶子,也不及嫡子來得貴重。只是太子妃也不年輕了,這嫡子,還能指望嗎?」
這問題戴權可就回答不了,只好重新做起了背景板來。不過當今當日就召見了太子,又讓太醫院的婦科聖手常住東宮,卻是京中有些頭臉的人家都能知道的事實。
太子對聖人的這一番告誡與賞賜,也十分不解,自是要問計於自己的舅舅。張頡沉吟了一下道:「說來聖人對嫡庶也十分看重,是不是想著殿下若是得了嫡子,才算是國祚得人?」
太子的臉就不大好看。太子妃當日得選,更重要的是她的母家位重,又是清流的中流砥柱,家裡出了名的會教養女孩。不過那樣貌,只能用上端莊二字。
偏偏,太子從小就是在規矩之中長大的,心裡對那守著規矩行事的端莊之人,沒有什麼太大有好感。因此自他與太子妃成親以來,除了初一十五這樣的日子,他很少在太子妃處歇息。不得不說,沒有了種子,任那太子妃再是端莊自持,也不能自己生出孩子來。
現在父皇的舉動,卻是說明他老人家,也是在意太子是不是有嫡子的,這讓太子那顆已經見慣了百花之心,如何能夠甘願?
張頡把太子的神色看了個正著,小心地勸道:「這些年來,也是我疏忽了。太子妃母族與太子若即若離,怕是也因太子殿下與太子妃不大親近有關。」
「他們即是做了我的岳家,自是該與孤同心同德才是!」太子對張頡的話也不是沒有感觸,可是他卻認為那太子妃的母家,竟然不主動與自己這將來的天下之主親近,讓他本就有些驕傲的心,生出了不滿。
張頡嘆了一口氣道:「殿下且想,那些追隨殿下的人,哪個不是期望著從龍之功?可是現在殿下就與太子妃不親近,那李家就算是出力再多,將來殿下登基之日,太子妃能否封后,他們都沒有把握,可是若殿下有個閃失,他們家族卻是無法推託。如此看不到好處只有壞處之事,又怎麼會為殿下出全力?」人家看不到好處,何必摻和你的事。
太子就是一噎。他狐疑地看了看自己的舅舅,原來這位可是生怕自己與太子妃家太過接近,免得他這個承恩侯,會落在將來的承恩公之後。今天這是怎麼了?
張頡嘆道:「說來也是老臣自私了。」這還是他第一次在太子面前自稱為臣,讓太子嚇了一跳,口內喚了一聲:「舅舅?」
張露面就再嘆一口氣:「在此事之上,老臣不如榮國公多矣。說來老臣這些年來親近殿下,一來是為著咱們血脈相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二來也是為了臣這張家,能長久興盛下去。就為了在殿下心中的地位,老臣不願意殿下與他人太過親近。就連老臣舉薦到詹事府的人,也多是自己的門生、故舊之人。」
「可是這些人,清談還可以,真能給殿下出主意,想辦法的,寥寥無幾。直到榮國公出手。殿下難道沒發現這前後的變化不成?」
太子自是發現了。幼年之時,他是當今一手帶大,父子關係甚是融洽。可是自他東宮開府之後,與當今的關係就一日冷似一日,當今對他的斥責也是一日多過一日。太子也曾與自己詹事府的人商議對策,可是這些人只讓他行為民請命之事,說什麼若是他在臣民之間口碑日盛,那麼當今就是想行廢立之事,也要想著怎樣堵住天下悠悠眾口。
可是榮國公不一樣。這個從小父皇指給他的班底,他一直沒有與之多接觸過,也沒有什麼交流。他也沒與太子說過什麼對策之類,而是直接選擇為太子解圍。不光是解圍,還為太子行事樹起了一個榜樣。就是榜樣!說來可笑,他堂堂一國太子,不過是學了臣下家裡普通兒子行事,竟然重拾了父皇的歡心。
難道賈代善不知道自己對勛貴人家的排斥嗎?他知道,要不也不會與舅舅說出那麼一番話來。可是知道自己為何排斥之後,他沒有向自己辯解,而是以一己之力,讓整個勛貴人家都在約束子弟,整頓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