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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仗著賈政不欲與人為敵,兩人之間這兩年才相安無事。不過賈政雖然對工部的人都很有禮,對此人卻一直淡淡的,孔聖人都說了,以德報怨何以報德。賈政是讀書人,自然要遵孔聖之言。
工部的人也都知道二人的恩怨,不過是大家都不拿到明面上說罷了。怎麼今天這位秦營繕郎,就好意思把帖子遞到賈政的手裡,還是在工部,當著眾多同僚的面遞的。難道他以為,有眾人看著,賈政就不能拒絕了嗎?還是想讓工部的人都看看,賈政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大度?
賈政也真沒當面拒絕,而是準備等宴會那天,隨便尋一個藉口辭了。不想回到府里,賈赦卻讓人請他到外書房。因為一般都是賈政差人請賈赦,所以賈政覺得便宜哥哥一定是遇到了什麼事兒,來得很快。
一進屋,就發現賈赦手裡也握著一張帖子,與自己收到的那個一模一樣,不由疑惑地問道:「哪個給兄長下的帖子?」
賈赦語中也儘是疑惑:「是你們工部的一位秦營膳郎,下衙時特意等在兵部門口,親自給我下的帖子。你與這位營膳郎關係很好嗎?若是關係好,怎麼不把帖子直接讓你給我帶回來?」
賈政搖了搖頭,將自己與秦邦業之間的事兒說與賈赦。賈赦氣道:「如此之人,竟然還敢給咱們下帖子,難道是想著擺酒給你認錯?」若是這樣還是可以去走一遭。
賈政道:「怕是宴無好宴。」
「宴無好宴?」賈赦還是不覺得只是吃一頓飯,會有什麼問題。賈政替他想明裡面的彎彎繞:「兄長且想,那人要是想向我認錯,事發時不認,怎麼會隔了近兩年才認?說不得是看你我兄弟接連得了聖人看重,就算是還國庫欠銀這樣的事兒,聖人都出手維護,想要謀算什麼呢。」
這個賈赦覺得沒什麼可能:「咱們有什麼好讓人謀算的。你才不過從五品,我說是一等將軍,手裡又沒有兵權。任個從三品的實職,也不過是每天上衙點卯,並沒有管多少差事。」
被賈赦這樣一說,賈政也有些覺得是不是自己太過疑心了。可是這位秦邦業,在原著里雖然只是個醬油君,可是一兒一女卻是重要的配角呀。防人之心不可無,這是賈政幾世以來的行事習慣。
忽然,賈赦對兩人職位的分析,提醒了賈政,他對賈赦說道:「兄長記不記得,我剛去工部的那一年,聖人為何要徹查軍需?」
賈赦不知道他為何突然提起這個:「不就是你發現了有人騙取軍需,養私兵嗎?為了這個義忠親王才壞的事兒。」
賈政點點頭,越想越覺得自己可能還真是分析得對:「他們是如何騙取軍需的?可不就是兵部與工部聯手。難怪他要給兄長送帖子呢。在外人看來,你我兄弟一個在工部、一個在兵部,還都得了當今信任,可不正是極好的拉攏對象。」
賈赦讓賈政給嚇著了:「不能吧,這才剛消停兩年,怎麼就又折騰上了?」
可不就是折騰。不過即發覺自己兄弟可能會成為別人眼中的拉攏對象,賈赦兩個更是不會去參加那個宴請了。當日只讓小廝去道歉,說家中忽有急事,不能到場也就完了。至於秦邦業與其身後的人會不會咬牙,參與宴請的人會不會暗笑,就不在賈政的考慮之列了。
不想沒兩日,穆堂官親自下了帖子,請賈政等一干下屬吃酒。當然若是席上沒有出現秦邦業的身影,那就更不會讓人不自在了。賈政心裡也納悶,這位穆堂官一向與自己還算交好,怎麼這次竟幫起秦邦業來?說不得,這位郎中,也已經站了隊,而且站隊的對象,與秦邦業相同。
可是那也不對,賈政腦子裡的考據文,可是大都把秦邦業定為義忠親王也就是先太子的死忠,這才能假借抱養之名,收養了秦可卿並將之嫁入寧國府,做賈氏一族的宗婦。現在義忠親王自盡了才兩年,難道那位早就知道自己事敗,早早地就將女兒送給別人抱養?要不然年齡還真是對不上呀。
就算是年齡對不上,賈政也要本著寧可信其有的態度,堅決不肯與秦邦業沾邊,日後就是這位穆堂官,也得遠著。可不是得遠著,這位可是與東安郡王沾著親呢,也在四王八公、下任皇帝將要收拾的人之列!
打定主意的賈政,對別人的敬酒就加了小心,生怕自己酒後失言,或是因醉酒與人秦邦業定下個兒女姻親什麼的。賈珠現在的表現,賈政可是很滿意的,就別讓那位身世不明的兼美,給他頭上戴帽子了。
看著賈政小心,設局之人心內恨得痒痒,原以為賈政不過是個讀書讀傻了的,怎麼竟如此滑不溜手。無法,只好挑明:「賈員外郎的公子,聽說少年英才,小小年紀就中了秀才。可見賈大人教子有方。」來了,賈政看著笑眯眯的穆堂官,將心裡的警醒提到了十二分。
他也回之微笑:「穆大人過譽了,不過是一稚子,當不得大人如此誇獎。」
穆堂官欸了一聲:「怎麼能如此自謙,誰人不知賈大人自己讀書有成,還教導得子侄個個成才。只是不知道令郎與令侄,可都定親了沒有?」
賈政搖頭:「他們年紀還小,再說我那侄子自有我兄長操心,他將來是要襲爵的,更是下一任家主,自然要選那名門淑女,父母教養好的才行。至於我的犬子,倒是已經相准了一家,只是兩個孩子還小,不好現在聲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