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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籠也發現了屋裡的靜默,頭就點得有些遲疑:「我們太太正是因為這個才疑惑,想著是不是二奶奶事兒多,忘記了。」
自己家裡的情況如何,賈母心裡還是有數的。只看王熙鳳青白交加的臉,也知道她並沒有對迎春的事兒上心。就算是對迎春這個孫女沒有什麼感情,可是貪了出嫁姑娘陪嫁鋪子的租金,可不是什麼好聽的,對王熙鳳也生出了些不滿:「鳳丫頭,你現在就回去問問,那銀子到底去了哪裡。錢多少不論,只是這樣的事是萬萬不能再出了。」
王熙鳳臊得滿面通紅,答應一聲就出了榮慶堂。心裡卻把來旺兒與張材兩家都恨上了。王夫人看著她腳步匆匆的樣子,想說什麼又說什麼都不是。邢夫人嘴邊倒是掛了笑,又在賈母嚴厲的目光里收了回去。
賈母見繡籠已經忐忑起來,還是讓鴛鴦賞了好一個金釵,才道:「你們太太可還有別的事兒交待你沒有?」
繡籠忙道:「太太得了幾匹新鮮花樣的料子,說是送給幾位姑娘。」
賈母點點頭:「如此還是你自己走了趟,到各位姑娘那裡親送一下,也替你們太太儘儘心。來人,陪了這丫頭去園子裡。」外頭就有丫頭答應 著。繡籠不敢再呆,向著賈母與兩位夫人辭別之後,出了屋子。
還沒走遠,就聽到屋裡傳出茶杯落地的聲音,繡籠才意識到,自己要老太太跟前問起太太陪嫁鋪子的事兒,怕是不大妥當。只是話已出口,萬難收回,只能一份份地把那幾匹料子都送了出去。也各處得了賞賜,又從王熙鳳那裡得了二百五十兩銀子,才回府向迎春報信。
「這麼說,嫂子明日裡還會過來?」迎春漫不經心地問道。
繡籠出榮國府之前,才見到自己的娘,知道她已經沒了差事,就是自己的老子,怕是差事也懸了,還讓她娘報怨了一頓,這才服了迎春的手段,哪兒敢不答:「在老太太屋裡是這樣聽說的。」
迎春就笑道:「不知道你娘這次會不會跟著嫂子過來。對了,你娘是時常跟著嫂子出門的吧?」
繡籠聞言,就知道自己家裡落到這個結果,太太一定是早就知道的,身子一軟就跪了下去:「太太,都是奴婢沒臉沒皮地非得要服侍老爺,可是這只是奴婢一人的錯,求太太放過我那老子娘。」
司棋聽了不屑道:「現在知道錯了,上午的時候不是還要替太太給老爺帶話嗎?有在這裡求太太的,不如再去求老爺去。」
若是求老爺有用,誰還願意跪在這裡。繡籠心下雖然不滿,可是面子上還是哀切地懇求道:「千錯萬錯都奴婢的錯,奴婢再也不敢了,請太太開恩。」
迎春淡淡地看了繡籠一眼,問道:「現在你可知道,為何陪嫁丫頭的父母,都不跟著到一個府里了?」
繡籠眼裡終於見了淚,她要是早知道的話,也不會如此行事了。迎春見她流淚,並不動容:「有現在掉淚的,下次行事前還是想清楚,自己能不能承擔得了這個後果!去吧,好生服侍老爺。」
繡籠還想說什麼,卻讓司棋立著眼睛攆出去了。轉身問迎春道:「太太打算就這樣放過這個小蹄子?」
迎春已經站起身來,自己在地上走動起來:「放不放過什麼打緊,左右這府里也不多她一個通房。留她與那些人鬧去吧。」
「可是明日二奶奶過來,若是與太太分說了什麼,可怎麼好?」繡橘擔心的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今日這個繡籠可是實實在在地打了璉二奶奶的臉,以她那性子,怎麼肯吃這樣的虧!
迎春並不在意:「來就來吧,又不是我貪了她的銀子。她的陪房沒臉,也該知道我為何要把那趙家打發回去了。」
正說著孫紹祖又例行地來看迎春,的肚子。迎春這些日子已經習慣,由著他說些有的沒的。見他遲遲不走,沒好氣地問道:「老爺有事麼?」
孫紹祖才笑著問道:「今日裡聽你的丫頭說什麼大人,倒是忘記問你,你竟認識什麼大人不成?」
竟是為了這事。迎春皺起了眉頭。若說這孫紹祖補不補得上官,對她來說倒是沒有什麼防礙。可是對她肚子裡的孩子來說,有一個有實權的爹與一個只是侯補的老子,差別倒是挺大的。
見她只是皺眉不說話,孫紹祖也有些失望,覺得自己真是急病亂投醫了——想他這個媳婦,聽說就算是在娘家之時,也是個不出挑的,來府里更是從來沒見她出門交際過,能認識什麼大人。
偏此時迎春開了口:「倒也不算是認識,不過是聽林妹妹說過兩位大人的官職。」
「是什麼人?」孫紹祖簡直覺得是意外之喜。
迎春還是皺著眉頭:「他們於今與林妹妹都沒有什麼聯繫了,能不能在老爺補官之事上說上話,我也不知。」
「不如太太說說,咱們一起參詳參詳。」孫紹祖猴急起來,就算是只知道名字,他也好與人接觸一二。
迎春也覺得,若是自己出面接了黛玉,怕是會引起榮國府眾人的猜疑,而那兩家定是不會做出冒然上榮國府門的事。若是將自己家裡做了中轉,說不定還真能拉黛玉一把。可是看向孫紹祖那張臉,卻怎麼也不願意讓他得意,人就沉吟起來。
孫紹祖也知道現在的迎春現在不待見他,見迎春沉吟,還以為她是在記恨自己以前行事,向著迎春就行了一禮:「太太大人不記小人過,把以前的事兒都忘了吧。咱們現在連孩子都有了,總得給孩子多打些根基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