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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今也知各部辦事拖沓之風,並不追究兵部之責,只問:「那依你之見,這賈珍要去邊疆效力之事,可行不可行?」
這可行不可行,還不是看聖人您老人家一句話嗎?兵部尚書心下暗恨賈珍生事,又恨他悄不聲地還上了欠銀——現在六部尚書,除了吏部與戶部外,還多是太上皇得用之人,就沒有一個自己沒從戶部借過國庫銀子的。
只是剛才當今聽戶部尚書上奏之時,語氣還是輕快的,聲音也是愉悅的,這些已經隨著當今辦了兩三年事兒的大臣們,自然聽得出來。
要說這些大臣是太上皇得用之人不假,可是當今畢竟已經坐上了龍椅,這皇權的威嚴還是在的。何況若是當今與太上皇政見不合,這些人可以使些小手段,讓政令按著太上皇的意見行事。
可恨這賈珍竟然悄不聲地就還了欠銀,那戶部尚書又是當今的人,怕是現在太上皇還不知道這個消息呢,讓他們這些人上哪兒去猜太上皇到底願意不願意收回國庫銀子?
當今見兵部尚書久久不答,不由得哼了一聲:「嗯?」
兵部尚書再無他法,只好上奏道:「回聖上,這賈珍身上有三等將軍爵位,例不能隨意出京。」總得讓太上皇知道了信兒才好決斷不是。能拖就拖吧。
這樣的事兒就算是經得再多,對一個已經坐上龍椅兩三年的皇帝來說,也是一次都不想多忍的。他向著兵部尚書道:「例不許隨意出京,難道有了朕的旨意,他還是隨意出京不成?」
這個當然不是,兵部尚書連忙自己跪下來向當今請罪。當今只問:「那你且說一說,讓這賈珍去什麼地方合適,該給他一個什麼品級?」
兵部尚書心裡暗暗叫苦,可也不敢再說出推託的話。只好再次奏道:「西北一向不穩。即是賈珍有心為國效力,自是該去最需要用人的地方才是。至於品級嘛,這賈珍並未帶過兵,也沒聽說他懂兵事。臣想著他還得再歷練一下才好。所以雖然他有三等將軍的品級,倒是不能冒然實封。不如到西北之時,先從千總做起,聖人看可使得?」
狠,這位兵部尚書大人,不愧是能做到一部尚書之人。朝臣們心裡默默地為兵部尚書大人豎起了大拇指。
西北是個什麼地方?
雖然說這兩年邊境還算平靜,可也只是沒有大戰而已,小的戰鬥還是存在的。去了那裡,能不能得個全屍都是未知。何況賈珍本身是三等將軍,那也是正三品。可是千總呢?不過是從五品罷了,一下子就降了五級!
就算千總是實職,比起三等將軍這樣的閒職來說有實權了一些。可是別忘了,這可是在西北的千總,不是在京中或是內地的駐軍!
就是當今聽了也是心上一動,他倒覺得這個主意不錯,若是賈珍去了西北,那西北的主將也是他自己的人,盯住賈珍沒有問題。把賈珍派到西北最苦最難的地方守邊,更不是問題!到時這個賈珍能不能活著回來,就不是當今需要考慮的問題了——不能活著回來更好!
想罷當今問道:「賈珍,你可願意去西北做個千總?」
願意,那有什麼不願意的?自己原本還想著是不是得從兵士做起呢,現在直接就是千總,就算是有空額,可也不能少於八成吧?有人就好辦,有人就可以當自己是個大將軍。
賈珍又是一伏身,向上道:「只要聖人說臣去哪兒合適,臣就去哪兒。」
朝臣們聽到賈珍如此不推不避,都有些興災樂禍:讓你還欠銀,還以為是向當今示好呢,是不是還想著讓當今賞你?現在怎麼樣,這是要讓你去送死呀!
當今也知賈珍是寧國公之後,而四王八公這些太上皇的老臣,一向得他老人家優容。為怕太上皇聽說後提出異議,直接拍板道:「即如此,那兵部就給賈珍發了勘合文書,命他軍前效力。不過你家裡也得收拾一下,就一個月後啟程吧。」
賈珍自是叩謝了皇恩,聽到當今再無別話,才自己躬著身退到武將的隊尾,繼續聽著那些與他沒有什麼關係的朝政。接下來的一個月,要讓賈蓉離開京中,自己也得打包好行李,還有就是讓賈薔能把莊子與鋪子都巡視一回,好讓尤氏與惜春在寧國府的生活不受影響。
可是賈珍還了戶部的欠銀,又怎麼會不對尤氏她們的生活起到影響?別人不說,賈赦下了朝之後,就直接來問賈母:「珍兒昨天去把他們府里欠國庫的銀子還了,老太太,咱們府里不是也欠著國庫的銀子呢?那咱們是不是也該還上?」
還個屁!賈母沒想到,昨天賈珍在她這屋裡說的話,竟然還真的敢做!他就不怕讓那些同樣欠著國庫銀子的人一起出手弄死?!
「那聖人是個什麼意思?可封賞了他?」賈母好半天才平復了心裡對賈珍的怨恨,問賈赦道。
賈赦搖頭道:「也沒有什麼封賞。只是珍兒自請去軍中為國效力,聖人已經准了。不過去得是西北邊軍,怕是要吃苦頭了。」
「他這是要把咱們府里放到火上烤,咱們府里才是要吃大苦頭!」賈母這個人老成精的人,看得卻比賈赦還明白些:「他還了欠銀,自己一拍屁股去了西北,可是外人看著我們兩府是一體的。找不到他,還找不到你們兄弟兩個?!」
這個問題,賈赦還真沒想到,他只能問一句:「那我們現在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