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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珠與賈璉讓剛才那一聲「老二」叫得有些暈,對視了一眼決定裝沒聽見。賈政則道:「平日倒不覺得,那日在老太太屋裡見了他們哥兩個,才發現與他們相處竟沒有幾時。所以這兩天才把他們叫來與我一起用飯。」
賈赦嘁了一聲:「教養孩子本就是她們婦人之事,偏你現在婆媽起來了。」
賈政正色道:「兄長差了。若是女孩子,教養自是婦人之事。只是璉兒將來要襲爵,珠兒又是我的長子,都是要支撐門戶的。現在也都大了,自然該教他們些人情道理,才不會讓奴才也敢哄騙。」兩個孩子聽了這話,小腰板一下子挺直了不少。
想想自己家裡奴才如此大膽,還真是因為自己平日不上心之故。賈赦華麗麗地忽視了賈母原本不給他插手機會的事兒,覺得賈政說得也不無道理:「嗯,讓你這樣一說,我還真是忽視了。來人,把我的飯也送過來。」
賈政對此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只讓人先給賈赦上了碗筷:真等著賈赦的飯送過來,賈珠他們的飯都得涼透了。吃完飯,再囑咐著賈璉帶賈珠去園子裡逛一圈再歇中覺,賈政才問賈赦的來意。
賈赦從自己的靴頁子裡掏出了幾張紙,向賈政道:「不是我這做兄長的小氣,只是你媳婦若是看中什麼東西要擺一擺,誰還能說什麼?只是這也太貪了些。」
就算心裡從來沒把王夫人當成自己媳婦,賈政的臉還是紅了:名義上的媳婦也是媳婦!夫妻一體,王夫人干出丟臉的事兒,賈政還真心光榮不到哪兒去。要不是查公庫的主意是他給賈赦出的,說不定賈赦就得連賈政都一起懷疑上,這幾頁紙也不是先給他看,而是直接送到族裡開祠堂了。
給賈赦行了一禮,賈政道:「都是我治家不嚴,才讓王氏膽子如此之大。我現在就去問她。」
賈赦也不客氣,主要是上午那些奴才給受的氣仍在,他自然要遷怒王夫人這位當家太太。更何況這位當家太太還從他的庫房裡往出搬東西,賈赦從來不是一個心胸大的人。
帶著那幾張紙,賈政今天第一次出現在王夫人的院子。就在一夜之間,這座原來人來人往的院子,一下子安靜起來,就是服侍的下人,也都小心翼翼地不敢高聲,生怕觸怒了不知道為何管起俗務的老爺或是心情明顯不好的太太。
不理那些婆子殷勤的假笑,又眼看著腿快的小丫頭跑著進內通報,賈政只管端著一張臉,進了正房。不想接他的竟然是元春:「給老爺請安。」
賈政面對元春,還是有點彆扭的,不及面對賈珠賈璉自然:「你怎麼在這裡,可用了飯不曾?」
元春含笑道:「太太今日不舒坦,女兒來陪太太說說話。已經與太太一起用過了,太太倒也進了一碗飯。」
眼前也不過就是一心想討好自己父親的孩子。賈政想著,有自己在,自然是不會讓元春入宮的,而趙姨娘預備役已經打發了出去,賈探春也是不會出現的,原應嘆息不可能湊齊,他又何必糾結於上一世。
「嗯,你也回去歇歇吧。」賈政臉色有些鬆動。
元春十分會看人的臉色,忙道:「是。老爺,太太身子還不舒坦呢。」有話說得和氣些。
賈政只點了點頭,讓人送元春回去,也不管她是不是一步三回頭。王夫人自是將父女兩個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元春最後話中求情之意她也聽出來了,因此賈政進屋的時候,滿含希望地看著他。
對孩子能放軟心態,對上王夫人就沒有那個好心了,賈政臉色再次放冷,對流雲喝了一聲:「帶著人下去,在門口看好了,誰也不許進來,也不許四處去傳話嚼舌頭。」
流雲應了一聲,連看也不敢看王夫人一眼就下去了。賈政見人走淨了,又覺得門外也應該清過場了,才問王夫人道:「那周瑞一家,你準備如何處置?」
王夫人小心道:「讓他們去莊子裡?」
賈政搖了搖頭,把那幾張紙遞給她:「你看看這上面的東西,可都熟悉?上午兄長已經查了公庫,你不會不知道吧?」
怎麼不知道,正是因為知道卻無能為力,王夫人才不舒坦的。只是這裡頭的東西,有些她是真沒有見過的,少不得辯道:「老爺明鑑……」
賈政面無表情地道:「我就是平日裡沒明鑑,才讓你膽子大成這樣。大半夜的打發陪房出府,連朝庭宵禁的法令都不顧了?」
這是自己又一個讓老爺抓到把柄的地方,王夫人少不得低一低頭:「都怪我昨日見老爺生氣,六神無主的,想著讓我哥哥來勸和勸和。」
賈政讓王夫人給氣樂了,誰說她木納來著:「哦?大半夜地讓你哥哥上門勸和,也不怕嚇著你哥哥?」什麼樣的事兒,才會大半夜地叫門?
王夫人只好道:「我是一時急迷了。」
賈政用下巴點了點她手裡的那幾張紙:「這些東西,怕不是一時一日取了來的,也是急迷了忘記放回去了?」
王夫人氣結,怎麼又繞回來了?難道他剛才提到哥哥,竟是告訴自己不怕,哥哥上門來為自己撐腰?再想想賈政剛才說,什麼事兒才會大半夜地叫門,王夫人心下就是一突:除了八百里軍情與報喪之事不犯宵禁,別的一概在干犯之列!
她讓人去找王子騰,當然不在軍情之列,雖然在她看來也挺急的。再剩下的一個選項,王夫人不大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