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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賈璉還覺得不習慣,讓人天天把那船艙的窗戶敞得大大的。可是讓譚先生感染了風寒之後,也只能做罷。寶玉還笑話他:「人人都說酸秀才,酸秀才。不過是這一點氣味,二哥哥就受不了了,可見這次未必能中。」氣得賈璉恨不得給他兩下子。
一路鬥嘴,滿心壓力的人壓力不翼而飛,感染風寒的早好得利利索索,只有那個暈船的,還是不時地吐上兩口。好不容易船舶岸頭,止槳收帆,金陵碼頭已到。
寶玉早早換了衣裳,也不等茗煙兩個收拾東西,自己就下了船。就算是腳下還有些發軟,如踩在棉花地上一般,可終是好過那船上飄蕩無依。
見賈璉與譚先生也已經下船,寶玉向二人感嘆道:「不管如何,這次都得考中了才好。下次若是再來這麼一回,我是真受不住了。」
賈璉只當他說大話,譚先生倒是覺得這孩子說不定還真有一搏之力。正要說話,那守著榮國府老宅的金彩已經跑了過來:「可是璉二爺、寶二爺?請兩位爺的安。轎子與馬車都已經預備好了,請兩位爺回家裡安置。」
賈璉看了寶玉一眼,見他沒有什麼話說,先請譚先生上了轎子,自己與寶玉兩個才上轎。寶玉這才想起,自己一路只顧著暈船,好象有話忘記與賈璉說了。
因對賈璉道:「二哥哥,這轎子看起來也晃晃蕩盪的,不如咱們一起坐馬車得了。」說著小臉還皺到一起,好象想起了自己在船上時的悲慘時光。
賈璉看了不忍,與譚先生說了一聲,帶著寶玉上了馬車。車子一行,借了滾滾的車聲,寶玉湊到賈璉跟前兒,向他小聲道:「二哥哥,回了老宅,你可有什麼章程沒有?」
賈璉奇怪地看了一眼:「不過就是再攻幾日的書,專心備考,還用什麼章程?難道你想著見識見識這六朝金粉地的世面?你才多大。再說即是說了要來應考,怎麼也得把考試考完了再說。」
聽到賈璉如此義正辭嚴,寶玉不由地感嘆譚先生教導有方,不過該說的話還是要說:「二哥哥且想,咱們府里清理了下人,可是老宅這邊卻一直沒有動靜。誰知道這些奴才是真如看上去這樣殷勤,還是內里藏了奸?咱們的祭田、族產可是有不少都在這邊呢。」
賈璉聽了,也把眉頭皺了起來:「你說得固是有理,只是這考試之期也不過半月有餘,若是咱們自己去查,怕是耽擱了考試。」
寶玉就一臉壞笑:「不是還有譚先生呢?他老人家可是做過祖父幕僚的人。」
賈璉一拍自己的大腿:「正是,我怎麼把譚先生給忘記了。你說,我該如何與譚先生說?」
寶玉就抱起自己的頭:「哎呀,這馬車怎麼這樣不穩,我竟覺得好象又回到船上一般。」
就算知道他是裝的,賈璉也不好再問,只能自己一邊咬牙,一邊想著如何向譚先生求助。
寶玉這邊到了老宅,卻萬事不理起來,只說自己在船上耽擱的書太多,要趁這點時間補回來。賈璉也不知道怎麼對譚先生說的,自回了老宅的第二天,譚先生就日日出門訪友,只給賈璉留下功課,每日晚上回來時再考校。
榮國府搬離金陵時間雖久,可是此世之人大重人情往來,與各家老親還時時年禮走動。賈璉與寶玉兩個雖然說是回來應考,可也得先去各家裡投帖拜見,送上賈母等人預備的禮物,方不算失禮。
這日賈璉攜了寶玉,前往甄家拜見。別人家寶玉還能推卻了,可是這甄家說是與賈家如真似幻,如何能錯過?自是與賈璉一同前往。
到了甄宅,一般是走了側門入內,又直接被人領進二門,說是老太太等著他們呢。
好吧,這甄老太太與賈母應該是一般年歲,就是見見賈璉他們兩個小輩,也不知是失禮。可是那老太太房前廊下,就如原著里賈母正房一般,也有十來個穿紅著綠的丫頭,輕聲嬉笑著等差遣。見他們兄弟到來,先有人小聲地呼了一聲:「怎麼和寶玉一般模樣?」別人也多有應和。
賈璉心下就有些不喜,可是在人家家裡,這樣的不喜也只能在心裡,想著日後與這樣沒規矩的人家遠著些也就是了。寶玉卻知道,人家家裡還真有另一個寶玉,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還如原著所說,仍在姐妹堆里廝混。
等二人進屋拜見了甄老太太,起身後屋子裡又是一片驚呼之聲。就是甄老太太也道奇:「去把寶玉叫來,今日裡有遠客,不必上學了。」
賈璉聽了一笑:「難道老太太這裡了呢一個寶玉不成?」
甄老太太聽了也笑:「正是,我昨日裡收了帖子,還只當是名字相同。誰知道今日一見,竟覺得兩個孩子如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般。就是高矮也不差。」
大家聽了都是一笑。寶玉用餘光打量著屋裡的人,也有兩個與邢夫人年紀相仿的,想是甄應嘉與他兄弟的太太。另有一二年輕婦人,倒是不認識。
說來寶玉年紀雖然不大,可是也已經過了七歲,那賈璉更是已經娶妻生子,甄家竟還留了年輕婦人在屋裡,這禮數就是原著里的賈母,也行不出的。
正想著,就聽一個清脆的女聲道:「說來我與這位賈二公子是正經的表姐弟,竟是從來沒見過。幸好今天老太太肯讓我留下,要不下次見了,竟是連親戚都不認識呢。」
此語一出,不說寶玉的臉變了,就是賈璉的臉也不大好看。無他,發言之人不是別個,竟是那與賈璉退親的王熙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