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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公還能看不出自己女兒的臉色?只是事已至此,強扭的瓜不甜,鳳哥兒還小,賈家不成還有別家。可是閨女如今不能讓賈家送回去,可是當務之急。
「國公夫人說得是,鳳哥兒之事可以容後咱們兩家再慢慢商討。現在還是說一說這孽女之事。」王公擺出了一幅好商量的面孔。
賈母卻不會對這樣的面孔放鬆警惕,她可是知道這王家人就是屬螞蟥的,叮住人就不撒口。因此一臉正容地對王公說道:「看來王公也是上了年歲了。剛才我已經說過,孩子們的婚事,都由其親身父母做主。何況看了王氏所為,我們賈家還真是不敢再高攀。」聽不懂委婉是不是,那咱們就直白地說開了吧。
王公老臉就是一紅,知道人家這是對王家女兒的教養看不上了。有心要拂袖而去,可是還有一個會被人家開祠堂的閨女在那裡跪著。若是自己真的一走了之,那明日起就不是賈家一家質疑王家女兒的教養,而是滿京城的人都要議論了。此時王公心進而把賈家恨了個十成十,只想著來日方長,定要讓賈家知道他們王家的厲害。
臉上不得不賠了笑:「不知道這個孽女究竟犯了什麼錯,讓國公夫人如此生氣。」王公此時不得不問出了自己最不想問的一句話。
賈母示意賈赦將手裡的帳冊遞給王公,又把從王夫人那裡搬回來的公中之物指給他們夫妻看過,才嘆了一口氣道:「兩位也是有兩個兒媳婦的人。也該是知道這做長輩的為難之處。手心手背都是肉,這王氏進門後不久,我就讓她管了家。就是赦兒再娶,也沒有讓她交回管家之權。兩位對你們的小兒媳婦,可也是如此?」
王太太有心想說王子勝的媳婦也就是王熙鳳的親娘,並沒有管家之能,所以他們王家,還就是小兒媳婦管家,怎麼地?可是王公已經對她把話說得讓別人得了便宜的能力,有了深刻認知,不肯再讓她開口。也不再嫌棄賈母是個婦人不配與他對話,只自己說道:「國公夫人一直厚待這個孽女,我王家也是感情的。」
賈母不是一句好話就能收買得了的,她要把自己想說的話都說完:「可是你們的好女兒,卻是人心不足,將這公中的財物視為自己的,連長輩也不知會一聲,就搬走了三成的東西。這些東西並不都在她屋子裡擺著,而是入了她的私房。王公,這可不能說她只是一時心愛吧?」
王公只能臊眉耷眼地在那裡聽著賈母數落:「可是現在就是從她房裡搬出來的這些,還是與公中的帳冊對不上。少了足足有一成。那些可都是有我賈家印記、要傳給承繼家主之人的!」
王夫人有心喊冤枉,可是她還真說不出那一成的東西到哪兒去了。王太太到底也是管家之人,也不管王公願意不願意,直接問道:「這些年我女兒管家,說不得是你們賈家迎來送往之時,各處送禮消耗了。怎麼能都怪到我女兒身上?」
好姐妹!賈母真想現在就給王太太一個擁抱。她的臉色好象也緩了幾分:「是呢,王太太說得也有理。只是這迎來送往的,都有帳記著呢,並沒有這些東西的出處。要不王太太回去看看,可是有時候這王氏送回王家的東西送錯了?」
賈母心裡小人狂笑,當賈政那一世可以坑王子騰,不信這一世坑不了王子騰的爹。就算他比王子騰多吃了幾年的鹽,可惜有一個拖後腿的老婆和女兒,也只能認栽!
王公心裡那一口老血,還真如賈母所想的吐不出又咽不下,深恨自己為什麼要聽老妻的話來給閨女出這個頭。可是為了自己家裡的孫女,還有族裡的女孩,只好對著賈母深施了一禮。賈母也沒有避讓:你王家女兒把賈家的東西搬回了娘家,這就是七出中的偷盜。這一禮,她老太太受得起!
王公也知賈母之意,此時他只盼著事情快些了結,自己早些離開這賈府。他對賈母商量道:「都是我王家教女不嚴,才讓這孽女行此無恥之事。只是還是那句話,希望國公夫人看在兩個孩子的份上,饒過這孽女一回。至於貴府的損失,自是由我王家一力送還。」
就在王公剛把話說完的時候,一個剛才跟著賈赦一起去查看王夫人物品的人,快步走到賈赦面前,附在賈赦耳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大家都沒有聽見,只是看到了賈赦的臉越來越黑,而那個人在說完之後,還遞給了賈赦一沓子紙。
別人還沒有怎麼樣,王夫人一見那些遞到賈赦手裡的東西,就如受傷的野獸一般發出一聲悽厲的悲鳴,抱著賈母大腿的手也無力地鬆開,整個人都委頓在地上。
賈母心裡就是一緊,她想到了一種可能,那就是利子錢。這一世王氏現在就開始放利子錢了嗎?榮國府可還是興旺之態,沒到了寅吃卯糧的時候呢。如果真是的話,只能說人心不足了。
賈赦似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又狠狠地看了王公一眼,才把手裡的東西一分為二,一些遞給賈母,一些遞給了賈敬:「老太太與族長看看吧,這是王氏的陪房周瑞家的交待出來的。」
看著手裡的東西,賈母一點也不希望這是真的,哪怕有了這些東西,可以證明她還是很有遠見的。她將自己手裡的東西遞給了賈政:「老二,你自己看看,也請王公過一下目。」
王公整個人都要不好了,難道自己這個女兒,除了把公中的東西挪進自己的私房,還做下了什麼大不是不成?事實證明,王公還是低估了自己女兒的作死能力。他看了手裡的東西,老臉難得地紅了起來,衝著賈母與賈敬就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