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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母擺手沒讓他自我檢討下去,現在就不是做這個的時候,只道:「我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你只等著去我那幾個陪房家裡看過就知道了。此事也是宜早不宜遲,今天晚上, 就動手吧。」
賈赦有些不解,主要是他這一天精神一直繃得挺緊,還走了不少的路, 實在是該歇歇養養精神:「不過是些奴才家裡,大晚上的明火持仗的也讓人看了不象,不如等明天?」
賈母心知賈赦生來只是享樂, 哪日如今日一般勞累過?可是若是白天行動的話, 這陣仗就容易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了。這裡面的關竅, 她也不介意說給賈赦:
「你也知道, 咱們府里先是還了欠銀,將來又得改制,已經引人注目了。若是再大張旗鼓地發落奴才,就算是咱們回了金陵,也得讓人指指點點。反正府里的庫房也清過了,帳本子也得重新立過,很不用那些人拿喬,不如一體現開發的好。」
賈赦覺得賈母說得有理,又問:「那還讓人與敬大哥哥知會一聲不用?」
賈母嘆道:「還是你想得周全,可不正是如此。寧榮一體,正該知會你敬大哥哥一聲。尤其他們家裡那個管家賴二,可是賴大的親弟弟。」
賈赦可聽不出賈母這是找到個地方就狠命地誇他,一定要把他架得自己下不來,只當自己真是足智多謀、見事深遠,就要親自去找賈敬去商量。
這回賈母不得不叫住他:「先從管家家裡開始,還有那賴家的小子,原來他祖母與我說過想給他脫了籍,只是你父親的事兒一出也就沒辦。只是這賴婆子會不會私下裡辦了,我也不知道。若是她用此說事兒,你只說是我說的,讓那婆子來與我對質。到時就治她個私自脫籍之罪。」
賈赦這才答應著下去。賈母自己坐在那裡想著心事。不是她心狠,實在是她對賴家實在看不上:吃主子的、用主子的、拿主子的,然後還用拿主子的銀子修起了園子不說,竟然好意思請了主子一家去看自己拿來主義的成果。
這不是欺負賈家一家人的智商嗎?別人智商在不在線賈母不管,可是現在她老人家兼容並收的,智商高著呢!
這邊賈赦與賈敬一商量,賈敬也贊同悄悄地辦理:榮國府後頭有一片房子,都是府里有些體面管事居所。這些人雖然也都置了私產,可是為了當差方便,大多時候還是住在這邊,求的不過是主子找著能立時就到。
現在賈赦的人把那條街兩邊地堵,只許進不許出地守好了,賈赦才帶著人直奔賴家的住處。至於賈敬,他那邊已經讓人把賴升捆住了,正打著問話呢。
就算只是下人住的房子,可是賴家還是占了兩個套院,現在也不過是賴大兩口子每日在這裡歇腳,賴嬤嬤與他們的兒子閨女可都在自己的私宅里做老太太、少爺小姐呢。
聽到門口反亂,賴大還與他婆娘抱怨:「如今這家裡越發沒有王法了,什麼時候還亂轟轟的不得消停。等哪一日你與老太太回一回,還是得二太太管著家裡才妥當。大太太哪裡鎮得住。」
他婆娘剛說一句:「這事我是插不上話的,還是得咱們家裡老……」
一句話沒說完,門已經被人從外面一腳踢開:「好奴才,府里哪個主子當家管事,竟然得你賴家說了算了!好,好,好,日後竟不是你賴家做奴才,我這個做老爺的得給你請安才是!」
從天而降的赦大老爺,不光嘴裡說出來的話讓人覺得刀子一樣不能承受,就是那眼裡的怒火,也讓賴大與他婆娘身子一軟,先跪了下去。
也是成精的人物,賴大一跪之間已經有些清明,眼裡也不見了剛看到賈赦時的慌亂,一邊磕了個頭,直了身子道:「大老爺有什麼事,只讓小子們叫奴才一聲就是了,怎麼還親自過來?」
賴大家的衣裳也不甚整齊,只跪在賴大身後遮掩。就聽賈赦冷哼一聲:「我哪裡敢讓人來叫大總管呢,只怕我打發來的小子們,不敢說是大總管不願意動身,只說是無處尋呢。」說罷揮了揮手,外頭已經又進來了十來個人,把這屋地下擠得滿滿當當。
以前還真不是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賴大仗著自己老娘在老太太那裡有體面,只把老太太與老太太偏心的小兒子做主子,對賈赦的話就有些陽奉陰違。好幾次賈赦派人找他要吩咐事兒,他都讓來找他的人說是沒找到他。
可是從國公爺治喪開始,賴大已經悄悄地轉變了自己的行事:這日後大老爺是註定要襲爵的人,當不當家再另說,可是現在已經不好再明著得罪。想著自己這些天並沒有怠慢賈赦,賴大堆出一個笑臉:「大老爺說得是什麼話,您是主子,只要您吩咐一聲,奴才還有不辦的道理?」
見賈赦身邊已經有人擦了他家的椅子請賈赦上座,賴大轉回身向著賈赦的方向跪直了身子:今日之事不能善了,只盼著自己的奴才機靈些,快些回去給自己老娘送信,求了老太太來救。
賴大家的也跟著轉了身子,又挪騰著想把自己掩到賴大身後,跟著賈赦的人群里,不知道有誰嗤了一句:「還當自己是黃花閨女不成?咱們老爺什麼樣的女人沒見過。」
一句話讓賴大與他婆娘老臉臊得通紅,偏聽不出是哪個與自己家裡有仇的說出來的,只想著等明日自己定要把跟著大老爺來的這些人都收拾一回,要不還以為自己這個大管家是個擺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