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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接下來的過年期間,高位妃嬪們也可以召見一下自己的家人,可這同樣與寶釵一個小小的從六品女官無關。那就只能是看哪天淑妃心情好,自己能出宮與家人相見了。
可是這個時代的宮規,對內外交通還是十分嚴格的,一個不小心就會扣下一頂窺視帝蹤的帽子,就算是宮女們都是良家出身,偶爾也可以見一下家人,那也僅限於女性親屬,還只是在神武門外的宮牆下。
「唉,」寶釵嘆了一口氣,要不是事關自己完成任務,她才不願意再與薛家扯上什麼聯繫。可是現在看來自己完成任務越來越難,就算是她再有心理準備,還是有些受打擊。
「女官今天見了老夫人,家裡有什麼不如意嗎,怎麼倒嘆起氣來?」一邊的秋蘭見寶釵從正殿回來,就一直沒有說話,還時不時地嘆上一口氣,少不得關心自己主子的心情:這都快過年了,要是主子的心情不好,她這個做奴婢的,也過不好年不是。
「那你家裡可如意不如意?」寶釵不再想自己的煩心事,轉而問起了秋蘭來。
秋蘭從自己家裡回來,那可是一直心情不錯,要不是看出寶釵情緒不高,早就要與她說道說道了:「回女官的話,奴婢家裡好著呢。上回女官還賞了錢,家裡年貨都備齊了,屋子也重新刷過了,看著比往年利落多了。」
這多好,只要年貨備得足,一家子衣食無憂就已經高興得不得了,再能重新刷一下屋子,已經算是錦上添花了。難怪人家說「知足常樂」,看來自己還是不知足呀。
暗裡鄙視了自己一下的寶釵,也就臉上帶笑地與秋蘭說起了她家中的長短,也算是轉換一下自己的心情。要不別人都要過年,自己這裡滿腹心事的樣子,讓有心人再抓了小辮子也是不美。
好在寶釵性子裡不是傷春悲秋的,又從第二日起就與裳梨宮上下一起忙年,也就把那些宮外之事暫放在了一邊:反正她比賈元春年歲小,還有大把的時間。
宮裡過年,比宮外分外講究,那些妃嬪們不光要在宮宴上想法子出點彩,還要給太上皇、當今和皇后賀年,哪個不得卯足了精神?光是過年期間的衣飾,已經讓寶釵這個管著淑妃衣飾之事的女官腳不沾地了。
內務府就算是剋扣,也得看人下菜碟,象是淑妃這樣有子的高位妃子,他們只有捧著敬著的。因此淑妃得到的年例之多,讓已經見識過富貴的寶釵也是暗暗咋舌不已。
與碧桃一起定好了淑妃從初一到初五的衣服、頭面,再挑出備用的,還得讓淑妃一一過目,才算是完了差事。接下來還得看看自己的衣服、首飾可有不妥之處,寶釵再抬起頭看四周的時候,宮裡已經是處處火樹,片片銀花了。
新年,真的來了。
今年的宮宴,仍是在奉天殿舉行,淑妃帶著寶釵等過來的時候,除了太上皇與帝後,別人都已經坐定了。就見淑妃甫一落座,眼睛已經看向了皇子席。
皇子那邊最小的四皇子過了今夜也七歲了,四兄弟各安一席,分長幼一字排開,倒是誰也不擾了誰。三皇子見自己的母妃過來,早早地離了席,直到淑妃坐下,自己才重新坐到位子上,那眼睛也時不時地轉到淑妃身上。
賢妃在一邊笑道:「老三真是個孝順的好孩子,比老二那個沒心沒肺的強多了。」
淑妃知道賢妃對自己的二皇子向來著緊,再說也沒有在宮宴上說別人孩子不好的理:「姐姐也別太不知足了。二皇子若還不算孝順的,姐姐只把頭上的簪子賞我就是了。」
賢妃就舉手扶了扶自己兒子孝敬上來的簪子,笑道:「你急個什麼,老三也就是三四年的光景。」
這話說得卻是二皇子已經到了開牙建府的時候,當今也早已經將他的府邸劃定,二皇子少不得經常出宮去看看自己府邸建設的進度。出宮的時候多了,哪兒能只是去自己的府邸,內城各處當然也得轉一轉。這一轉之下,宮外的新鮮玩意也會買回來讓人敬獻給賢妃。
剛才淑妃所說的簪子,就是二皇子獻給自己母妃生辰時的禮物,金鑲紅寶五鳳釵,據說還是二皇子親自畫的樣子,由著京中老字號能工巧匠打造,獨此一份的東西。也不怪賢妃時常戴出來顯擺。
其實外面的能工巧匠,又比宮裡匠做處強上多少?還不是因為是兒子的心意,賢妃才這樣看重,淑妃才這樣半含酸地打趣。
「說來二皇子也要建府了,姐姐可與聖人提過沒有,也該求娶高門淑女了。」淑妃由著二皇子的開府,又想到了他的親事,誰讓三皇子比人家足足小了四歲,離開府還早著呢,只能先看著賢妃得意。
賢妃對此也沒有什麼要瞞人的:「怎麼沒提過,只是聖人說是選秀還不到時候,只讓我自己先看著。可是咱們在宮裡,能知道些什麼?又是正妃,馬虎不得的。」
淑妃也就贊同地點了一點頭:「正是這話,正妃如何能馬虎。少不得要請李太太多費些心了。你還好,到底有個幫手,立兒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該找誰幫忙呢。」
李家是賢妃的娘家,她哥哥現任著禮部侍郎,比起淑妃現在只有一個寡嫂、一個剛中了舉的侄兒的確強多了。賢妃見淑妃難得露出落寞來,少不得道:「你現在愁什麼。老三那個時候正能趕上下屆選秀,求著聖人指個好的豈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