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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賈赦這個人,混了些,貪財了些,可還知道有來才有往的道理:「公中也有你一份,不過是提前些。你即不好意思都得了去,就拿一半好了。」
賈政也就不再推辭,他還有好些事情要做,手裡總得有些錢才好活動。總不能前腳收拾了王夫人,後腳又讓人家拿嫁妝銀子補貼自己,對上王夫人可以渣,只是這渣也得有點底線。
賈母表示這樣的結果也算是差強人意,沒有再提此事,而是說起了別的:「眼見著出孝的日子越來越近了,明天讓人把榮慶堂收拾出來,我住過去。」
賈赦與賈政神經都是一緊,等著賈母的下文。老太太沒讓他們久等:「只是我年紀大了,又與政兒一家住慣了,還是讓政兒搬進榮禧堂來,就近孝順我,可好?」
不好!賈政盾原著的時候就一直不明白,怎麼一般人家想看到的兄友弟恭,在賈母這裡就變成了恨不得大房和二房鬥成烏眼雞?若說是為了她自己寶塔尖上的位置,想在兩個兒子之間找平衡,顯然她是失敗的。沒見賈赦當著她的面講的笑話都是偏心眼,平日裡除了打發邢夫人伺候婆婆,自己連面也不與賈母打一個?
至於賈政他們一房,也沒好到哪兒去,王夫人不光打壓了大房,到最後連賈母都架空了。而原主就是一個口是心非的渣,面上說得多孝順,做出的事兒仇人家的孩子做都得掂量掂量。
所以後來賈母只能與孫子孫女們一起玩笑,因為兩個兒子、媳婦都不願意答理她。想得到寶塔尖上的尊榮,最後只得了高處不勝寒的淒涼,這能叫是平衡之術?
因此賈政必須反對,也只有他能反對:「老太太!禮法所關,必不能廢。兄長是襲爵之人,不居正堂,如何與人往來應酬?又讓人如何看我們賈家?就是父親在天之靈,也不希望看到我們兄弟長幼不分、尊卑無序。」
我這都是為了誰?賈母想沖賈政來上一嗓子,可看看還在一邊看著的賈赦,又聽賈政提起賈代善,就想起昨天賈政與她提起的那個夢來:原來政兒對自己若有若無的抬舉,都接受得很泰然,今天先是放棄銀子,又放棄象徵家主之位的榮禧堂,難道真是讓國公爺罵得狠了?
只是現在自己才是這個家裡的長輩,自己說出來的話,讓即得利益者駁回了,賈母覺得沒有面子:「交際應酬,你兄長不過是襲了個閒職,不比你就要去部里做官,他能有什麼交際應酬?」
「老太太,咱們榮國府就算是父親去了,可是在京里也還算是排得上的人家,老親故舊也不少,怎麼會沒有交際應酬?聖人賞我的官兒,不過是個小小的主事,還是在工部,六品的官兒能比一等將軍的交際多?」賈政語氣倒是平和,可說出來的話句句讓人反駁不得。
賈母氣得倒仰:「我還不是為了這個家。你這個不孝子。是不是收拾了你媳婦,如今又看我礙眼了?好我回金陵去,正好給你父親守靈!不在這裡礙你的眼!你們再尋小老婆喝酒,也沒有哪個敢管你們一聲了!」
「母親!」賈政重重地跪到了地上,那聲音聽得賈赦一陣牙酸,不過還是跟著跪了下去。賈政真不是要給老太太服軟,而是讓她給氣的——就算現在大家都在準備著出孝的事兒,可是畢竟還有幾日。大家在守孝後期可能真不那麼規矩,史是這事兒哪兒有和賈母這樣自己大吵大嚷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聽到賈政那大聲的喚母親,賈母也知道自己剛才的話說得太過了。賈赦那裡賈母沒心思答理,可是不管是原主也好,還是賈政也好,卻是真真實實地在這三年裡守身如玉。不過賈母能說她自己說錯了嗎?一回認錯,就得回回認錯!
「既然母親覺得兒子守孝不誠,明日兒子就請人上摺子,辭了聖人賞的官職。免得他日有人藉此彈賅,更失了榮國府的顏面。對了,該是一等將軍府了,也不能因為兒子帶累了兄長,兒子自請分家出府好了。」賈政鐵青著臉,說著認罪的話,句句卻比扎在賈母的心上還讓她難受。
辭了當今親自賞下的官,那日後還能有什麼前程可言?分家出府,自己不就得只看著老大一個人在那裡蹦噠?賈母鬱悶了,她就算是再不想安撫賈政,可是小兒子的執拗她還是知道的。只好道:「剛才是我說得急了,你守孝的誠心,是個人都看得到的。」
非得這要捧著一個踩著一個才能說話嗎?賈政無語問蒼天,賈赦表示見怪不怪,反正這些年他就是這樣過來的。只有賈母一個人沒有意識到自己說話還是的毛病的,她關心的是另一個問題:「你們預備這一次還多少銀子?」
這個賈赦兄弟在摺子上已經說過了,第一次還欠銀,太少了不行,畢竟這麼些年過去了。太多了也不行,讓人以為他們明明有錢,可是就是不想還也不好。所以最終的結果是先還一半,剩下的分十年還清。所以算十年,是賈政推算了原著時間定下的:現在賈元春十一歲,還差兩歲才到選秀最小的年紀。她又是在宮裡熬了十年才出的頭,那麼榮國府還有至少十年的安全期。
賈母聽說摺子上已經奏明了,也就不再多話,摺子明顯要不回來,總不能真與皇家討價還價——人家又沒逼你,是你自己先說要還的,現在又說自己不想還那麼多了,生怕皇家不收拾自己是吧。
「行了,你們也回去歇著吧。」賈母無力地揮了揮手,她知道自己在府里說話越來越沒有人聽了,對一輩子把權勢看得很重的人來說,是一件挺讓人傷心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