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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書微微挑眉,走過去在葉孤城身邊唯一留出的那處空位中落了座。
「爹爹,三叔,四叔,七叔。」他先規規矩矩地挨個與長輩們打了聲招呼,一一得到回應後,方道:「今日怎有如此興致,竟齊來了我這小院?」
莫聲谷笑道:「這你可要問你爹爹了。」
哦?
宋青書聞言,不由將目光投向坐在他對面的宋遠橋。
後者卻只端坐品茶,全當沒有發現他微帶疑惑的注視。
宋遠橋當然不是故意不理人的。
只是他自己也很難說明事情究竟如何發展成了眼下這副樣子。
他本非刻意來兒子院中尋葉孤城的。
不過是有些話想單獨與青書交代而已,哪想敲開了院門,方才從獨自留在院中的葉孤城口中得知妻子已經先一步將兒子叫了去。
左右也是無事,又想著留葉孤城獨自一人待在院中也非是待客之道,宋遠橋便乾脆進了院中,邊坐等宋青書回返,邊全當替他招待客人。
不過此前便已聽說白雲城主性子冷傲,且向來居於海外飛仙島,極少與本國武林中人來往,昨日大殿之上,他雖對武當眾人未少了禮數,卻也並不話多。
宋遠橋本已做好與葉孤城相對無言,又或是自己多找些話題,不讓場面冷掉的準備,卻不想葉孤城竟是不像昨日那般寡言沉默。
無論說到什麼話題他都能很快接上,且雖看得出他本性有些清冷,卻從未讓宋遠橋受了輕慢冷待,安心之下,宋遠橋竟與他越談越覺得此人值得一交。
想著宋青書的眼光確然不錯,這朋友委實交得,宋遠橋一時不由談性大起,回過神來時,這桌邊所坐之人已是越來越多,起初還只有莫聲谷,後來竟連俞岱岩和張松溪也都趕了過來。
「……青書,你長大了。」
到了最後,宋遠橋竟有些欣慰,又有些嘆息般如是道。
「若你出門在外,所交的都是葉賢侄這樣的朋友,我和你師叔們對你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宋青書:「…………」
這就叫上葉賢侄了?
明明昨天被叫成「宋伯父」還一臉不自在。
他不在的這小半個上午,葉孤城到底都做了什麼……
宋青書默默看了葉孤城一眼。
後者一臉沉穩正直。
宋青書忽然發現自己其實並沒有他所認為的那麼了解葉孤城。
又或者該說,除了葉孤城的「劍」,宋青書對他這個人的了解,還遠遠不夠。
不過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對現在的宋青書而言,了解了葉孤城的劍,就已經足夠了。
自從那日一頓賓主盡歡的午飯之後,葉孤城在武當眾人的眼中似乎一下就變得可信可靠起來。
不僅宋遠橋、俞岱岩等人平日裡愛隔三差五找他切磋一番功夫,便是張三丰也偶爾會請他去紫霄宮坐上一坐。
經過與西門吹雪一戰,葉孤城似乎也衝破了一層無形的牆壁,武學修為比之從前更精進了幾分,雖然還達不到張三丰百年修行得來的境界,卻也可以與他交流些心得體悟,這讓這些年來一直試圖將自己一身所學融會貫通、創出一門武當獨有絕學的張三丰感悟良多,私下裡也對宋青書感嘆過一句,「葉城主實乃習武奇材,尤其於劍之一途,他的悟性竟是除青書你之外,老道生平僅見。」
如此,宋青書與葉孤城在武當山上又小住數日,直到蝶谷那邊著人來信相催,方才重又收拾了行囊,與俞岱岩、張松溪二人結伴,拜別了張三丰與宋遠橋、凌雪雁等人,再次下了山去。
因有些擔心獨自遠行的殷梨亭,宋青書便乾脆將此次遊歷的目標定為了西面的宋國。
不過在前往宋國以前,他要先與俞岱岩二人同去一趟蝶谷,探望張翠山一家。
宋青書他們一行人抵達蝶谷的時候,張無忌正在替一個前來求醫的崆峒弟子診脈。
一年不見,他似乎長高了不少,因為體內寒毒去了大半,臉色也不再是如從前那般終日發青。
而或許是因為跟著胡青牛習得了些醫術的關係,他整個人瞧著倒比從前沉穩了不少,凝眉沉思的時候,那結合了張翠山和殷素素兩人優點的俊臉更是帶著種說不出的迷人魅力,小小年紀,卻已能窺見幾分長大後的無雙風華。
「無忌!看看誰回來了?」
見他停下書寫藥方的動作,俞岱岩遠遠便高喊了一句。
張無忌臉上立刻現出燦爛的笑容,轉頭驚喜地叫了聲:
「三師伯!」
然而當他的視線從俞岱岩身上偏轉,看見站在他身邊,目光溫和望向自己的宋青書的時候,那張俊俏的小臉兒上立時綻放出了比之前更甚的大大笑容
「青書師兄!」
近乎扔下了手中的紙筆,張無忌飛奔而來,不由分說便一把抱住宋青書,臉埋在他胸口不肯起來了。
俞岱岩笑罵:「好小子!見了你青書師兄,便連三師伯和四師伯都不理了?」
張無忌臉埋在宋青書懷裡哼哼唧唧,「三伯和四伯我天天都見,青書師兄可有一年多不見了!」
說著,他又抬起頭來,眼巴巴看著宋青書:
「青書師兄,你這一年可好?在異國可有想念無忌?這回回來就不走了吧?也會在蝶谷陪我跟爹爹媽媽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