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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遠橋被他一聲「阿城」震了個懵。
等反應過來他話中含義,臉色又是一變!
他正要發聲,便聽大殿門口傳來一聲哀切的輕呼:
「青書,你說……你要做什麼去?」
一時之間,宋家兩父子同時僵硬住了。
第43章
隨聲走進殿中的,是一個看上去只有三十歲出頭的高挑女子。
她柳眉杏眼, 面色柔和, 一看便知是個極好相處的人。
只是此時她那柔婉的面容卻被一層哀傷籠罩,那雙原本溢滿柔光的眼睛, 也帶上了難以言說的傷感悲戚。
她一點兒也沒有「震怒」的樣子, 只是安安靜靜地用那樣的眼光默默注視著宋青書。
然而後者在這樣沉默的注視下,卻好像整個人都已經完全僵硬住了。
葉孤城從來沒有見過宋青書這樣簡直可以用「如臨大敵」四個字來形容的模樣。
他有些探究地看了緩步走入殿中的女子一眼, 饒是以他的眼力,也並未看出她有什麼地方特別到,值得宋青書如此慎重以待。
大殿陡然安靜下來。
在一片落針可聞的異樣寂靜之中, 張三丰還是那副老神在在萬物不縈於心的淡定模樣,宋遠橋卻是在最初的僵硬過後, 不得不硬著頭皮板起臉來
「胡鬧!這裡豈是你該來地方?」
他疾言厲色。
然而那被他所呼斥的女子他的結髮妻子、宋青書此世的生身之母,宋夫人凌雪雁聞言,卻既不驚慌,也未因宋遠橋的「呵斥」而表現出任何尷尬丟臉的樣子。
她對大殿上首的張三丰恭敬地福身行了個禮:
「徒媳雪雁,見過師父, 請師父安。師父明鑑, 徒媳聽聞青書歸山, 心下著實歡喜。又因年余未見, 心中多有掛念,故未經通傳擅闖紫霄宮,還請師父責罰。」
張三丰呵呵一笑,「為母者思念親子, 這又何錯之有?雪雁快快起來!」說罷,又轉向宋遠橋:「遠橋,快收起你那副模樣,別嚇著了我這徒弟媳婦。」
宋遠橋起身,無奈地對張三丰躬了躬身,「可是師父,她……」
身為女子卻不經張三丰授意便擅闖紫霄宮,這行事也忒是大膽。
武當也有武當的規矩,雖為照顧有父母家人的俗家弟子,允許他們的親人就近住在山上,然武當觀內卻極少會對門下弟子的親人開放,凌雪雁因是宋遠橋之妻,與宋遠橋一同住進觀內已是張三丰通融下的結果,她平日也極守規矩,從不亂在觀內行走,怎知今天竟是……
宋遠橋自認為隱蔽地對凌雪雁瞪了瞪眼睛。
後者對他「兇惡」的目光全然不懼。
坐在上首的張三丰將這夫妻二人的互動盡數看在眼底,心下邊感嘆自己這大弟子當真是個蠢的,明明家中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由著徒弟媳婦做主,卻偏偏自己還沒有任何自覺,總以為自己才是一家之主,才是說話管用的那個,竟不知兩人一個眼神交流,便能看出究竟誰主誰次,一邊又對徒弟徒媳二人幾十年如一日的恩愛默契感到欣慰萬分。
他道:「好了,遠橋。畢竟一年多不見,青書又年歲尚小,兼也是第一次下山行走江湖,雪雁多有擔心,一時亂了分寸,這也是情有可原之事。老道我都並不在意了,你也莫再執意揪樁規矩』這二字不放。」
宋遠橋靜了靜,似乎有些不情不願地道了句:「……是。」
而後便板著臉重新落了座,扭過頭去不再看凌雪雁與宋青書母子一眼,頗有些「眼不見為淨」之意。
然而凌雪雁卻並不在意他這點兒彆扭的小情緒。
她大大方方又對張三丰福身行了一禮,方才轉回身來,在宋青書頭皮發麻的注視中,盈盈向他走來……
「青書,娘方才在殿外聽得也不真切,你說要下山做什麼去?」
她哀聲問。
宋青書:「…………」
都做出這副「你個不孝兒要拋下娘親自己跑下山野去哪裡有本事你當面給娘說清楚!」的樣子來了就不要再明知故問了啊!
娘你真的很矛盾。
他無奈道:「娘,我與人約好了的,您……」
您就不要妄想逼我改變心意了。
凌雪雁腳步一頓,她下意識看了坐在宋青書身邊的葉孤城一眼,目光雖依舊溫和中帶了點哀切,眼底深處卻又好似閃過了些別的情緒。
她道:「與誰約好了?如此重要的決定在與別人做下約定之前,為何不先問問娘的意見?」
宋青書無言以對。
他想說自己已經「長大」了,早到了能自己為自己做決定的年紀,可對著凌雪雁那雙溫柔中又帶著些難過的眼睛,一時卻怎麼也無法開口。
就算他明知那些「難過」根本都是偽裝出來的。
他家娘親……
真是一言難盡。
想到自己小時候被母親的「眼淚」和溫言軟語騙過不知多少次,宋青書就不由額角微微有些發疼。
凌雪雁看他一臉無可奈何的模樣,眼中竟飛快閃過一抹笑意。
面上卻依然哀婉道:「青書,你可是嫌棄娘管得寬了?」
宋青書毫不猶豫地搖頭:「娘怎會如此想?我自是知道娘都是為我好的。」
凌雪雁道:「既然知道,為何不聽娘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