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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
宋青書仔細想了想,覺著……好像還真不大像。
他不由微微皺眉。
「你是說……」
「沒錯。」葉孤城對他讚許一笑,「這人不愧是蕭大俠生父,即便被仇恨扭曲了部分心性,卻依然有些俠義在心,也仍能理智看待許多事情……」
比如玄慈之事。
蕭遠山表面上的確是拋出了個似乎是他與玄慈兩人你知我知的秘密,口稱他既已在當年報復過玄慈,如今便不再取他性命,只當自己已是報了仇了,但若他不肯如此了結,執意要玄慈為當年之事償命呢?
可別忘了,玄慈此前可是親口承諾過「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
少林眾僧若硬要橫丨插丨一丨腳,不肯讓蕭遠山取玄慈性命,那他們能占了理去麼?
便是少林在宋國武林聲望再高又能怎樣?一個佛家門派,還能硬拼著清白名聲不要,以保下一個釀成大錯,險些因此為宋國召來戰亂的「罪人」不成?
這事,決定權還真就在蕭遠山手上。
可蕭遠山卻並未因此便當真將玄慈逼上死路。
的確,他那番話說完,玄慈直到現在也還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滿面掙扎痛苦的神色。
但到底保住了性命,也……保住了少林方丈的最後一絲體面。
由此可見,蕭遠山絕不是理智全失,滿腦子只剩仇恨。
可這人行事又當真有些邪性。
別的不說,光他要殺喬家夫婦和玄苦大師,就很難讓人領會其中意圖。
否則葉孤城當初推斷時,也不會將他當成是遼國插在宋國的一顆釘子了這所作所為,不是將蕭峰往絕路上逼麼?
能幹出這事的不是有所圖的遼國奸細,而是蕭峰他親爹……這說出去誰信?
宋青書只覺得頭疼得更厲害了。
他雖欣賞蕭峰,卻並沒到妄圖干涉人家人生選擇的程度。
如果不是因為自家六叔,宋青書也不會對蕭峰上心到這個份兒上。
如今倒是好了。
葉孤城老神在在,六叔擔心得眼淚汪汪,蕭峰自己還在茫然恍惚,蕭遠山一臉「兔崽子這你還得想你不光想了特麼你還想了這麼長時間!」……
自己跟裡面瞎操心什麼呢!
宋青書捏了捏額心,也不想了隨便吧!
總歸不管跟不跟蕭遠山走,那也是蕭峰自己的選擇,他六叔雖然心軟又容易過分依賴親人朋友,關鍵時刻卻是拎得清的,不會做出干涉好友選擇的事來。
大不了……大不了蕭峰真拋下一切跟蕭遠山走了,他和葉孤城就取代蕭峰,陪著六叔乾脆離了宋國,去其他地方繼續遊歷好了。
管蕭峰和蕭遠山之後打算怎麼辦呢,總歸也不關他們元國武當的事不是?
宋青書也是沒辦法了,正神遊天際腦子裡一堆不負責任的胡亂設想呢(但其實他也就想想而已,該管的時候還是要管,誰讓那是他六叔呢_(:3)∠)_),就聽那邊,蕭峰終於開口了:
「爹爹說同去,是要去往何處?」
蕭遠山沒想到等了半天,就等來這麼個答案,剛想發火,卻見蕭峰紅著眼睛,明明也是一副十分想與自己抱頭痛哭的模樣,卻不得不端著板著,克制著先將事情問個明白,一時心中便有再多的怒氣,也都被撲散光了。
他無聲嘆了口氣。
「還能去哪裡?如今你遼人的身份早已傳遍江湖,又有那些個卑鄙小人藉機什麼髒的臭的都想往你頭上扣,你自己說,你在這宋國,可還能有個容身之處?」
蕭峰沒有出聲。
因為他知道,蕭遠山所言,的確都是事實。
蕭遠山見他沉默,也不惱他,只沉聲再道:「我雖已假死多年,當年珊軍總教頭之位恐怕也早被人取而代之,但以你我父子的本事,若肯為朝丨廷效力,想來大王對我等也不會吝嗇。更為重要的是,峰兒,你身為遼人,卻從未入遼國一看,更不知你出生的地方,從前和現在都是個什麼模樣,當年我們一家居住的府邸……」
蕭遠山開始回憶起當年遼國家中的一草一木。
蕭峰對此雖沒有半分記憶,但隨著蕭遠山的訴說,他感覺好像當真有那樣一座府邸,在自己剛出生時,母親抱著自己坐在院中,看父親習武練功,與交好的叔伯在院中吃肉喝酒,縱情高歌,從夜晚到黎明……
蕭峰的眼眶慢慢開始泛紅。
蕭遠山說起當年之事,自己也是心潮洶湧,幾度險些落下淚來。
「如何?峰兒,隨為父回遼國去,家中或許早已不是曾經的模樣,但為父還在,家……總能一點點找回來的!」
蕭遠山道。
誰知,蕭峰紅著眼眶與他對視許久,卻重重地搖了搖頭:「爹爹,孩兒不能隨你同去。」
「這……」蕭遠山對他的拒絕完全無法理解,「為何?為父已經說過,你在這宋國,早已沒了容身之所……」
蕭峰卻笑了。
他道:「不去遼國,我也不會留在宋國爹爹且安心,我早已應了殷兄弟邀請,欲與他一同往元國武當,拜見他師尊張三丰張真人。若非此間仍有牽掛,孩兒早便想與殷兄弟一同離去了……」
去元國?
蕭遠山怔了怔,繼而便是一怒!
「你寧肯遠去那勞什子的元國,也不肯與為父同回大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