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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張翠山一家便也就在蝴蝶谷中暫居了下來,一面默默等待胡青牛尋找根除剩餘寒毒的方法,一面也幫著照看些前來谷中求醫,卻因非是明教中人而被胡青牛拒絕醫治的江湖人士,全當為張無忌積福,也當是為張翠山與殷素素結拜兄長謝遜贖罪。
張無忌少年心性,久居蝶谷,看多了受傷病折磨的江湖中人,又兼他自己也身中寒毒,自然比旁人更了解身受病痛折磨是種怎樣的滋味兒。
加之張翠山殷素素雖每日忙忙碌碌,對身中寒毒的獨子卻疼愛有加,教養從未落下,張無忌受父母言傳身教,同樣也想為早年狂性大發時手下死傷了無數無辜之人的義父謝遜積德償罪,便自己鑽研起了胡青牛房舍中積攢的那些醫書來。
後來胡青牛見他確也有些靈性,便偶爾也抽出空來指導他兩下,一來二去,張無忌竟當真學到了不少東西。
「那日谷中不知為何來了不少受傷的江湖人士。你五叔和五嬸忙著安置病患,你二叔、三叔和四叔也在一旁幫忙。無忌想著藥房中剩餘的草藥不多,便打算去谷後胡青牛自己開墾的藥田中摘取一些,事前也與你二叔他們打了招呼。」
因這藥田就距離胡青牛的小屋不遠,張無忌這些年修煉武當九陽功也有所成,武功著實不算很弱,俞蓮舟和張翠山等人便也由了他去。
可過了許久,這廂武當四俠並殷素素已將前來求醫的江湖人士安頓好,張無忌卻還是沒有回來,眾人心中有些怕他出了意外,又自責不該讓他獨自行動,便一起去那藥田找人。
結果到了藥田,卻見張無忌正擋在一個手中牽著個三四歲大小的小女孩兒的女子身前,與對面的一群人對峙。
而被他擋在身後的不是別人,正是前面說到的紀曉芙!
「可要對付她的你當又是何人?」宋遠橋一聲苦笑,「卻正是她的師父,峨嵋掌門滅絕師太!」
「…………」宋青書已經聽呆了。
這樣的發展他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來的。
便不由追問道:「這是何故?太師父不是曾說,紀女俠極受那滅絕師太看重,本是有意傳她掌門衣缽的麼?」
宋遠橋搖了搖頭,道:
「原本確是如此。但那紀姑娘,她……唉!」
他又重重嘆了口氣,隨後方又將事情敘說下去。
原來紀曉芙竟與明教光明左使楊逍有了私情,當日武當四俠見到的她手中所牽的女童,便是她與那楊逍的骨肉!
滅絕師太本就性情剛烈,對正邪之別極是看重,堅持與邪道中人勢不兩立,楊逍一來乃明教光明左使,本就深受她厭惡,滅絕師太的師兄孤鴻子又是被楊逍活活氣死,如今卻得知自己最看重的弟子竟與楊逍有了私情不說,還未婚便先為他生育了一個女兒,這叫她如何不氣,如何不恨?
她強命紀曉芙親手刺死楊逍,紀曉芙不從,又言女兒名為不悔,代表自己對與楊逍之間的感情從未有悔,滅絕師太聽了她如此言語,自然更是怒火中燒。
她正要親自出手清理門戶,卻不想追著張無忌而來的武當四俠正正趕到,當時的場景……
「當真是尷尬至極。」
宋遠橋長嘆。
紀曉芙在他印象里一直是個極溫柔和善,內里卻不失俠骨丹心的好女子,她與殷梨亭的婚約,更是深受武當眾人的看好與祝福。
可是誰想……
「那名叫楊不悔的小姑娘看著已有三四歲大小,便是說當年你太師父百歲壽宴之時,她便已出生有了一兩年的時間。」
若紀曉芙當真心系楊逍,對殷梨亭沒有半點情分,何不趁壽宴之機當面與他說開?
哪怕她心中有愧,不敢當面與殷梨亭言及婚約作罷之事,一紙書信莫非也寫不得?
莫不是怕了滅絕師太執意追問她悔婚的緣由,到時保不住她已與楊逍有了私情,又為他生了女兒的秘密,故而才遲遲不肯與殷梨亭說明罷?
可她是保全了自己的女兒,又可曾想過殷梨亭這樣性子綿軟良善,又有些死心眼兒的人,是如何對她一心一意,還滿心歡喜地期盼兩人婚期的到來?
分明她已對殷梨亭無意,卻又怎麼忍心一直讓他陷在甜蜜的假象之中?
宋遠橋面色微沉。
「你二叔他們礙於以往的情分勸下了滅絕師太,保住了紀姑娘一命。」
但俞蓮舟張翠山等人作為殷梨亭的師兄,卻也無法對紀曉芙再多有什麼同情。
眾人於是只為她治好了傷勢,請她修書一封寄往武當,言明自己已另有了心上人,勸殷梨亭早日另謀姻緣。
武當四俠雖憤慨紀曉芙隱瞞殷梨亭多年,讓他白白心懷愛意期待的做法,卻也沒想過要讓紀曉芙與楊逍有私情之事傳遍武林,徹底壞了她的名聲,故而只是讓她在信中好好說明自己的苦衷,解除與殷梨亭的婚約,斷了他的念想便好。
可紀曉芙性情卻也有些剛強,如今既已被武當四俠獲悉真相,她便萬分不肯再對殷梨亭有何欺瞞,當即在信中便寫清楚了一切前因後果,言道自己配不上殷梨亭的一腔真情,望他以後徹底忘了自己,莫再有任何牽掛。
殷梨亭接到信後整個人如遭雷劈。
他大哭了幾場,便是有從小一起長大的莫聲谷時時在旁安慰,也恍惚了好一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