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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武連環莊?喲!好大的名頭!」
語氣中明晃晃的輕慢讓人想裝聽不出來都難。
而被朱九真稱為「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老太婆」的金花婆婆則眼神陰沉沉地看了她一眼,嘴角閃過一絲冷笑。
朱長齡心下大急。
這女兒……當真被他與妻子寵壞了,竟如此不知分寸!
眼下這樣的場合,豈是她一個毫無名頭的江湖小輩能隨意出口插話的?
當即便虎著臉轉過頭,厲聲訓斥了一句:
「真兒!閉嘴!」
朱九真本就被那天鷹教弟子噎得面色發紅,如今又被朱長齡當眾毫不留情地厲色呵斥,臉上當即便有些掛不住了。
「爹爹……」她泣聲喚。
朱長齡看也不去看她。
「我朱武連環莊近些年雖鮮少派人行走江湖,卻也是朱子柳朱大俠與武修文武大俠等人聯合創建。這位好漢看不起朱某可以,卻萬不該出言辱及先人。」
他面向天鷹教眾人,面色嚴正,語氣更是斬釘截鐵。
「還請這位好漢收回前言,否則,朱某便是不才,也願為先祖聲名而戰,還請好漢下得場來,咱們劃出個道兒來!」
這話說得叫個義正言辭。
然而那天鷹教中人卻不肯按他的套路接招。
他嗤笑道:「你倒是會轉移話題。三言兩句便跟我結了私仇?可惜,你若想與我算帳,不若先答了俞二俠的話如何?」
頓了頓,見朱長齡臉色鐵青,卻偏又發作不得,那人不由笑得更歡:
「還好意思抬出先祖的大名壓人。我若是你,便連提他們的名字都不敢提助紂為孽,逼死了人家武當兩位少俠,你也不怕將你那先祖從墓里氣活過來?」
一番話擠兌得朱長齡臉色是忽青忽白。
朱九真見他氣得身子都有些微微打晃,頓時忘記了之前那番呵斥,有些擔心地上前一步扶住他一邊手臂,面對那面帶嘲意的天鷹教人,嬌聲開口:
「你說的這是什麼胡話?那張無忌要跳崖也是他自己要跳,與我爹爹何干?有何憑據便說是我爹爹逼死了他?」
「還有那跟著他跳下崖去的傻瓜,是叫宋青書還是什麼?他明知跳下去便是死路一條,卻偏還要自己找死,那莫非也是我爹爹逼的?」
「自己腦子不清楚還要怪到旁人身上,什麼六大派之一,我瞧不過也是些徒有虛名之輩。」
越說越覺得自己這方占盡了道理,自小在父母的嬌寵下長大,又兼很有幾分容色,故而莊中上下都要讓上她幾分,除武青嬰外從未被人下過面子的朱九真說到最後愈發覺得那張無忌也好宋青書也罷,都是死得活該,根本怪不到自己家人頭上。
她這樣想,語氣和神情中自然也便帶出了幾分這樣的意思,尤其那話說到最後,雖不是明晃晃說著「活該」,卻也與明白說出口並無甚不同。
俞蓮舟等人面色頓時一變。
然未等他們出聲,崖頂原本便已極低的溫度卻仿佛瞬間又降低了幾分,眾人不約而同打了寒顫,卻見空氣中猛然閃過一點寒芒,待他們凝神細細看去,卻只覺眼前亮光一閃,下一刻,只聽「撲通」一聲,那朱九真竟已雙目圓睜,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真兒?!」
朱長齡一聲驚呼,俯身便要去扶女兒起來,然而動作做到一半,卻忽而一僵。
一道細細的血痕漸漸從朱九真凝乳般白膩的頸子間浮現出來,慢慢地越擴越大,眨眼之間,那鮮紅的血液便流了一地,冷風吹過,空氣中頓時瀰漫開了一股血液特有的腥甜氣味……
朱長齡的眼睛瞪大了。
他甚至沒有看清女兒是怎麼中劍的。
到底是誰,用怎樣快的動作,在他眼皮底下一劍刺死了他的寶貝女兒?!
朱長齡雙目通紅,抬眼,仇恨地看向武當眾人:
「小女久居莊中,從未外出行走江湖,不懂規矩,言語間冒犯了武當,幾位均是名滿江湖的俠義之士,便有不滿,如何不能好好與她相說,偏要一出手就要了她的性命?難道江湖傳聞武當素來行事寬和,便是如此寬和之法?」
俞蓮舟雖不滿朱九真語氣中對宋青書與張無忌的冒犯,此刻見一如花少女轉眼便命喪當場,卻也有些不忍。
可被朱長齡這樣一番不分青工皂白地指責,心下那點不忍也不足令他沉默以對,任由對方污衊。
當下便要開口反駁。
卻不想斜里忽地傳出一個冷冷的聲音,以一種平靜無比的語氣說道:「人是我殺的。」
俞蓮舟聞聲一驚,轉頭,便見葉孤城神色淡淡站在原地,白衣飄飄,面如冠玉,乍看之下,氣質竟與青書有幾分相近……
「葉城主?」
他驚道。
葉孤城沖他微微頷首,「若非她出言辱及青書,實則根本不配我為之拔劍。」
「嘩!」
此言一出,人群中一片譁然。
這人究竟是誰?怎口氣竟這般大?都將人殺了,到頭來卻說,若非朱九真話里話外透出種宋青書死了也是活該的意思,他甚至連拔劍殺她都嫌侮辱了自己……
這這這……
這也太張狂了吧?
金花婆婆面色微沉,迅速與何太沖交換了一個眼神
當初她準備算計武當眾人時,便發現重回蝴蝶谷的隊伍中,除那據傳年紀輕輕,一手劍術卻已是出神入化的宋青書之外,還有個瞧著極面生的白衣劍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