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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關乎重大,大信分舵舵主自認做不了主,正巧喬峰就在旁邊,自然是將軍情情報直接上交給了身為丐幫幫主的喬峰。
喬峰下意識伸手接過包裹, 拆開以後,見裡面是一枚封存了密信的蠟丸。
他猶豫了一下,不知今天以後就註定不會再是丐幫幫主的自己,此時是否還應該去拆看這封幫中弟子奮不顧身傳回的密信。
巧的是,也不知是不是天意如此,喬峰這一猶豫,恰恰讓他失去了拆開密信的時機。
「喬峰!蠟丸密信乃軍情機密,你看不得!」
伴著一聲大喝,只見東面林中忽地竄出了一匹快馬,馬頭剛剛映入眾人眼帘,馬上之人已然飛身躍下,三兩步搶到眾人身前,不由分說一把從喬峰手中奪過了蠟丸。
眾人見此情景,先是驚怒交加,等到看清來人面貌,人群中有部分認出來者是誰的,皆都大吃了一驚:
「徐長老?怎麼是您?」
原來,來人正是已故前任幫主汪劍通見了也要叫上一聲「師伯」,在幫中輩分極高的徐沖霄徐長老。
幫中有許多弟子對這位現年已是八十七歲高齡,據說早已隱退不再過問幫中事務的徐長老是只聞其名未見其人,如今聽得有人叫破這位長老的身份,一時間原本的怒意消退了不少,但與之相應地,心中的疑惑也是愈發重了
這位徐長老怎會在如此敏感的時點快馬飛奔而來,且還對喬幫主說了「此乃軍情密信,你看不得!」這樣的話來?
須知喬峰乃是現任丐幫幫主,莫說一個早已不問幫務的閒散長老,便是歷任幫主復生,恐怕地位也越不過他去。
可眼下這徐長老不僅出言不遜,手中動作更是毫不客氣,不由分說便從喬峰手中將密信奪了過去!
這不管怎麼看,都該算是「以下犯上」了吧?
眾人心中念頭一時百轉千回。
有那機靈些的,聯想到此前發生的種種,及那全冠清似乎頗有些有恃無恐般的態度,心下頓時一陣聳然
莫非……這其中還有什麼是他們並不知曉的?
一陣詭異的沉默在人群中彌散開來。
偏那徐長老對此仿若全無所覺。
他隨意地對被自己硬從手中奪走了蠟丸的喬峰拱了拱手,毫無誠意地道了聲「得罪」,而後,根本不管喬峰會不會有所回應,便轉過身去,目光望向林中的一眾丐幫弟子。
「眾位兄弟,馬大元馬兄弟遺孀馬夫人即將到來,有些話要對諸位述說,不知兄弟們可能等她一等?」
眾弟子聞言俱都將目光投向喬峰,等他這個幫主做出決定。
喬峰迎著眾人心思各異的注視,面上神色絲毫不變。
他道:「今日我等齊聚此地,本就為探查馬兄弟之事,若馬夫人之語與此有莫大關聯,大伙兒自當等候。」
徐長老呵呵笑道:「馬夫人要說的話,自是與馬兄弟之事關係重大。」
喬峰點了點頭,道:「既是如此,那大伙兒便等等看吧。」
說完,也不理那徐長老是否會向自己補行拜見幫主之禮,逕自走回殷梨亭旁邊的位置,席地坐了下來。
隱身林中將這一幕從頭旁觀到尾的葉孤城見狀,惋惜似的低嘆了一聲。
宋青書見他此舉,好奇道:「阿城為何嘆息?可是喬幫主如此決定有何不妥?」
葉孤城搖頭,道:「我嘆的不是喬幫主,而是那信使和他的同伴,出生入死得了西夏軍情,快馬加鞭送回幫中,可惜卻被那做了蠢事尤不自知,甚至暗地裡還在洋洋得意的小人所誤,一腔熱血俱都付諸東流……可惜,可嘆。」
宋青書一怔,這才反應過來,此前那脫力倒下的信使,之所以會力竭昏厥,可不就是因為長途奔馳,中間不曾停下有片刻歇息麼。
如此緊急送達的軍情,卻因那徐長老一句「馬夫人有話要講」,便被他死死攥在了手裡,不給喬峰看,自己又沒資格看,相當於暫時按了下來,不做任何處理。
如此一來,可不就是白白浪費了那信使和他同伴捨命換來的情報?
宋青書心中頓時有些發堵,而他耳邊,葉孤城的傳音仍在繼續:
「徐長老此人私心太重,為使自己圖謀不受妨礙,對重要軍情亦能暫且按下不做處置。只可惜今日一過,喬幫主再不會是丐幫幫主,那信使和他送來的軍情,也已不會再由喬幫主來過問。而屆時,丐幫或許正會如今時今日的這封密信一樣。」
被放置,被耽擱,被私心左右……
這對那些從未對喬峰生出過反叛之心,對他始終尊敬崇拜的丐幫弟子,未免太不公平。
但誰又來給喬峰一個公平?
比起那些普通的丐幫弟子,他做的、付出的,只多不少。
可僅僅因為徐長老、全冠清這樣的人的一己之私,他便要面對自己此前尚且不知的真正身世被公諸於眾,受盡昔日弟兄的敵視,從此後天大地大,卻不知何處可以容身的窘迫處境。
這又很公平麼?
宋青書默默嘆了口氣。
越在這江湖中行走,他就越發察覺,別看這江湖中人武力值低了天命大世界中各色修真者不止一截,但要說到種種勾心鬥角陰謀算計,他們比起修真者,卻是半點不差。
宋青書面對這些勾心鬥角陰謀算計,或許因為自身實力強橫,可以一力降十會,無論對面出什麼陰招,他皆以一劍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