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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他而言,比劍就是比劍,誰先出手誰後出手,推讓來謙遜去,又有何意義?
故而宋青書說了請,他便毫不猶豫地出手了。
西門吹雪的劍極快。
他的劍是殺人的劍。
一旦出鞘,必要見血。
否則,便不是西門吹雪的劍。
然而他快,宋青書卻比他更快。
劍尖靈巧撥開他的劍身,青書手上動作一轉,竟是直刺向西門吹雪右手掌上後瑞骨之端——正是神門穴所在!
西門吹雪手腕偏轉,急急以劍柄硬抵住襲來的劍尖。
「叮」的一聲脆響,兩劍飛速分離,西門吹雪順勢遞出一劍,直指宋青書咽喉!
宋青書縱身而起,足尖竟點在西門吹雪劍尖,借勢飛起,空中一劍推來,刺的竟又是西門吹雪右手神門穴之位!
電光石火之間,兩人已交換了又一輪攻防。
集體跟出大廳觀看兩人「切磋」的花家眾人及陸小鳳紛紛目露驚嘆。
西門吹雪劍術超絕眾人自是知曉,卻未曾想到,宋青書年紀輕輕,竟能與西門吹雪鬥劍斗個旗鼓相當!
「七童,你這小朋友可不簡單。」
陸小鳳面色微正。
他摸著下巴,似有些驚奇,又似有些幸災樂禍,臉上笑嘻嘻道:
「他不出劍則已,出劍便招招皆刺向西門右手神門穴。」
若不是西門吹雪劍術了得,次次皆以手中長劍將將格擋,恐怕此時早已被刺中了穴道,手腕無力,連劍都握不住了。
西門吹雪自然也察覺到了。
他眼神越來越亮,手中出劍也是越來越快。
然而宋青書從頭至尾都沒有被他打亂過節奏。
西門吹雪快,他也快。
西門吹雪更快,他也更快。
西門吹雪長劍襲來,他不論避開還是格擋,反手還擊必要刺向其右手腕神門穴。
然而每次都只差一點,不是被堪堪格擋,便是被險險避過,故而兩人的交鋒顯得異常兇險,常常是瞬息之間,攻防即刻轉換,你方唱罷我登場,令觀戰者甚至都不敢眨一眨眼睛,生怕錯過哪怕一個剎那。
不過漸漸地,有人品出了這中間的異樣。
「大哥,你瞧,西門吹雪的樣子是不是有些奇怪?」
花家三哥武功雖不是七兄弟中最強,眼力卻最為不俗。
察覺出西門吹雪行動間似乎有異,他立刻問了身邊的花家大哥。
花家大哥也隱約覺出了些異常,聞得花三哥之語,他又定睛望向場中,只見西門吹雪與宋青書還在你來我往地過招,兩人速度並未有分毫減慢,招式之間的精妙也是不曾少卻半分。
如此,究竟是哪裡不對?
他蹙起雙眉。
忽地,耳邊傳來一聲輕咦,花家幾兄弟不約而同扭頭看向陸小鳳,便見他原本還有些嬉笑意味的表情,不知什麼時候竟然已經全變了!
取而代之的,是難得的正經凝重。
「西門要突破了。」
他喃喃道。
「突破?」
「沒錯,突破。」
面對花家兄弟的疑惑,陸小鳳的語氣卻已是近乎篤定。
他了解西門吹雪,也看過西門吹雪與人比劍,又或者說用劍殺人的樣子。
那時的西門吹雪與此刻的西門吹雪,臉上的神情也好,身上的氣勢也好,竟都是不相同的。
西門吹雪還是面無表情的樣子。
但陸小鳳感覺得到。
他在笑。
而且,是在「放聲大笑」。
陸小鳳的感覺對了麼?
或許是對了。
因為西門吹雪的劍正一劍快過一劍。
在與宋青書的對劍中,他感覺到了。
在自己面前,有一道無形的牆壁存在。
斬不破這道無形之牆,他便戰不勝眼前之人。
故而西門吹雪已經不再只是為了戰勝宋青書而揮劍了。
他也在試圖打破這道無形之中,禁錮住自己的牆壁。
成功了,便是更進一步,從此或許能看到更多的風景,又或在等待風景的時間裡,得須忍耐更多的寂寞。
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是不願失敗的。
因為失敗了,便連忍耐那些寂寞的資格也都沒有了。
西門吹雪不怕寂寞。
甚至,他有些享受這種寂寞。
他大概就是那種明知高處不勝寒,卻偏要更向高處行去的人吧。
所以他要打破這道牆壁。
要知道牆壁的那一頭,是否有更令人無法忍耐的寂寞。
西門吹雪的眼神愈發專注了。
此時此刻,他眼中已經沒有了宋青書,沒有了身邊的一切一切,甚至……
沒有了自己。
有的,只是無盡黑暗中,仿佛閃爍著一點銀芒的一隻手。
那手上持著一把長劍。
那是這片無盡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西門吹雪逆光而上。
近了。
更近了。
或許。
或許他下一次便能打破那道牆壁!
然而正在此時,前院卻忽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響。
花如令正待令福管家去問問出了什麼亂子,怎生如此吵鬧,卻不想院門忽然被人從外踹開,眾人尚來不及反應,幾個護院便被人從門外踢飛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