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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五年以後,宋青書在隋國偶得《戰神圖錄》,從此後,武當恐怕會走上一條與以往全然不同的修行道路。
屆時若機緣足夠,或許闔派上下一舉遷入天命大世界也未嘗不可。
可是,天命大世界卻是個與這方小千世界截然不同的地方。
那裡有那裡的生存法則。
心懷道義,與人為善並非錯事,秉持正義,行俠義之舉也值得稱頌。
但在這些之前,修真者之間更優先遵從的,卻是弱肉強食、強者為王的叢林法則。
在那樣的環境中,一味的與人為善、溫和謙讓,是無法生存下去的。
武當上下,行事風格勢要必有所改變,且這改變,宜早不宜遲。
所以,不若就在今天,就由他來開啟這樣的改變——
看著手握在倚天劍上,慢慢拔劍出鞘的滅絕師太,宋青書眼底有些微冷光閃過。
「扯那許多!姓宋的小子,倒是我小瞧了你。」
高高腫起的臉頰似乎阻礙了口腔的部分活動,令滅絕師太的語音聽來也帶了點含糊。
察覺到這一點,她本就冰冷森然的面色,頓時變得愈發冷沉起來。
但她又從不肯示弱於人。
因此,便是含糊著發音,也依然要沉著聲,語氣森冷地繼續道:
「雖只是陳年舊事,我心中早已不知將它丟到了哪去,但你既然提到,我便當面再對你說上一次——」
「你這師弟乃是魔教妖女之子,本就是不應留存於世的孽種,我從不曾後悔當日未應張真人之請,出手相助,如今,更覺當初決斷實在明智得很!起碼,沒讓我在這孽種順利長大成人的過程中,添過什麼助益!」
「若我當年一時心軟,當真應允,恐怕今日定會追悔莫及,只恨不得親手將這禍種除去才好。」
滅絕師太說著,目光滿是憎惡地掃過被宋青書護在身後的張無忌。
見對方因自己之言面色微變,她忍不住露出個微帶快意的冷笑。
「所以,」她目光重又落回宋青書身上,見他神色分毫微變,剛剛才略微翹起的嘴角,不由重新耷落下來,下抑出兩道刻薄的線條:「你也不必記恨我昔日決定。需知我心中想法從未更改,過去如此,如今,亦然。」
「我峨嵋與魔教勢不兩立!萬不會如你武當,因門下弟子與魔教妖女結親,便萬般退讓妥協,再沒有個名門正派的樣子!」
最後幾句,滅絕師太說得斬釘截鐵,就好像她真有這樣的寧折不彎,真有這樣的遮天大義。
宋青書差點想為她這番施為鼓掌叫好。
他不怒反笑:「師太果真不愧為白道翹楚!這一番發言當真義正言辭、振聾發聵!」
口中雖說著至高的溢美之詞,可惜結合此刻宋青書臉上滿是嘲諷意味的神情,是人都知道他這是在說反話了。
滅絕師太自然也是。
她冷冷看著宋青書,似乎在想著要如何反駁。
可宋青書卻厭倦了繼續與她唇槍舌劍,玩些無意義的文字遊戲。
他微微踏前一步。
「可惜,我武當既未與『魔教』為伍,師太所率的峨嵋,也未必就是白道巨擘!」
邊說,手中長劍邊已出鞘。
眾人只覺眼前寒光一閃,再定睛望去,就見宋青書手上,正握著把三尺來長的寶劍,其身寒光凜凜,在幽暗的夜色之中,竟散發出比滅絕師太手中神兵「倚天劍」更為奪人心魄的灼灼寶光……
「此劍——名為『玄雲』。」
宋青書斂眸,看向手中玄雲劍的目光,仿佛也隨著劍名出口,而柔和了幾分。
感受著從玄雲劍終於被重新喚醒的那點真靈中模糊傳來的喜悅、依賴與親近、渴望,宋青書勾起唇角,重又抬眼,看向對面面色陰沉的滅絕師太:
「不知……師太可願一戰?」
滅絕師太臉色愈加陰沉。
她確也想好好教訓教訓眼前這不知禮數、不識好歹,讓她和峨嵋當著這許多人的面,失了好大面子的小子。
但,這不該由對方開口邀戰。
他不過是個在江湖上有幾分名望的小輩罷了!
什麼時候又輪到他來向自己這峨嵋掌門主動邀戰了?
心中怒火翻騰,可滅絕師太嘴上,卻說不出一個「不」字——
正因為是後生晚輩開口邀戰,所以,她便連出言拒絕,也不能夠!
哪怕她喝斥對方不懂規矩,不知天高地厚,竟對她這「長輩」主動邀戰,在其他人看來,多半……也會變成避而不應。
而想到造成眼下這令她窘迫不已的尷尬局面的,正是對面那姓宋的小子……
滅絕師太眼中閃過一抹厲色。
「既然你如此急著送死……」她沉聲道,「我又何必要好心勸阻於你?但小子,你需得知道,我這『倚天劍』既出了鞘,那便是要見血的!」
——所以,若你死在這倚天劍下,可莫要後悔!
宋青書聞言失笑。
他想,滅絕師太大概是故意遺忘了,就在剛剛,他正是以劍鞘抵住了那所謂神兵「倚天劍」的一擊。
只如今已是多說無益。
「如此,那師太便請了!」
宋青書洒然一笑,仗劍一步向前——
滅絕師太口中喝了聲「來得好!」,提劍飛身而起,不閃不避,直直迎上宋青書的劍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