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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開始,他的確是有些茫然的。
不過就是陪爹娘外公一起去冰火島接義父返回中原而已,怎麼回過神來,他就被人扣住手腕,連拖帶拽地帶進了明教秘道來?
早知如此,在返回明教途中,他與爹爹就該向外公請辭,徑直回武當去的!
——本來麼,身為武當弟子,他們又沒必要攙和明教這灘爛事,若不是怕外公和義父途中遭遇朝廷暗算……
張無忌深深嘆了口氣。
事已至此,多想無益。
「姑娘,可否先放了在下?」
他好脾氣地與正扣住自己手腕不放的少女商量。
這少女生得極為美麗,一雙大眼隱隱透著碧色水光,膚色白皙,瑩潤如玉。
她瞧著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身材雖是嬌小,扣在張無忌腕上的手指卻穩而有力,即便慌忙中落入秘道,自始至終,也未有半分鬆懈。
她目光掃過張無忌一派平靜的面容,又掃過對方看似放鬆,實則時刻都能出手將自己反制的身姿,輕笑一聲,竟十分爽快鬆開了手去。
「多謝公子手下留情。」她笑眯眯拱手。
其聲嬌柔婉轉,如銀鈴般悅耳清脆。
張無忌面上神情不變。
「謝卻不必。只是不知姑娘刻意將在下拉入秘道,做的是何打算?」
他又不傻,如何看不出自己受的這「牽連」,實乃眼前少女刻意所為?
只是在她有所行動之前,張無忌因父母、外公、義父皆在身旁,又因義父之事有些感傷,一時降了防備,才讓這少女慌亂之中趁機得了手罷了。
如今反應過來,他又怎麼會認為這少女當真如同此刻她所表現出來的一般嬌弱可人?
那少女似是未曾想到他竟會問得如此直接,一時也有些無措。
不過很快,她那靈動的眼睛便轉了又轉,嘴角笑容明媚:
「當然是因為公子是那群人中,心腸最好、最不可能輕易傷害我的人啦!」
這頂高帽扣下來,卻是沒將張無忌籠住。
「原來如此。」他嘴上不輕不重地應著,也不說信是不信,只是重又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全力應對著眼前這神秘又不明其意的少女。
少女見他不為所動,也不多感挫敗,只大大方方道:
「且我有一事,還需要得公子相幫,若公子不吝出手,小女子感激不盡。」
說完,也不等張無忌回應,她便自顧自說起了自己的「請求」來。
不出張無忌所料,少女所求之事,果然與《乾坤大挪移》有關。
卻說當年金花婆婆,也即是紫衫龍王為武當所俘,經天鷹教之手轉交明教,這事明教雖沒大張旗鼓宣揚,在元國武林,卻也不是什麼秘密。
波斯明教本就一直沒有放棄尋找叛逃出教的前任聖女,只是近段時間中原武林風起雲湧,波斯明教蟄伏域外,並未輕易踏足中原罷了。
然而,隨著成昆這些年所作所為傳遍江湖,明教上任教主陽頂天連同《乾坤大挪移》失落心法之事浮出水面,同樣也將《乾坤大挪移》傳承遺失的波斯明教不免就起了些異樣的心思,於是派出手持聖火令的使者,前往中原明教,以商《乾坤大挪移》之事。
當然,順便也要解決一下叛逃多年的前任聖女黛綺絲之事。
少女,也便是黛綺絲的女兒韓昭深知,若母親被明教移交給波斯總教,則烈火焚身的下場恐無法避免,然而彼時韓昭自身亦被明教所擒,無法與母親相見。
雖然明教中人對秘道分布及《乾坤大挪移》獲取之法了解並沒有黛綺絲詳細,但知道了秘道出入口及開啟方法,被他們取得心法,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若事情當真進展到了那般地步,哪怕黛綺絲和韓昭再冰雪聰明,到時沒有了可以倚仗的底牌,面對波斯總教的責難,恐怕也是無力回天。
於是,趁著金毛獅王回歸教中,明教上下一片混亂,波斯總教來使也還在和楊逍等人扯皮,分不出什麼精力來關注自己,韓昭終於尋到空檔,不僅擺脫了看守,且趁亂「挾持」了張無忌,共同落下秘道後,按母親黛綺絲所傳之法,暫時從內部封閉了秘道,使外面的人一時無法進來。
「小女子自知此番請求是強人所難,公子並非明教中人,實不必為不相干之人惹上一身麻煩,可小女子救母心切,在場諸位,除了公子,其他人恐怕誰也不會對小女子母女伸出援手。」
韓昭淚盈於睫,直直對張無忌跪伏下身,語帶哽咽:
「小女子亦知母親曾對公子不利,甚至險些危及公子性命,若公子不願出手相救,實乃人之常情。只是……只是……」
說到最後,竟已是泣不成聲。
張無忌看著跪在自己身前,哭得一臉梨花帶雨的少女,心中既是無奈又是糾結——
他的確是心軟的。
身為正道少俠,從小到大所受到的教育,都是叫他要嚴於律已寬以待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可這少女所求之事,不僅關乎她母親性命,更關乎明教教主之位的爭端,他本就身份敏感,怎麼好無端介入其中?
韓昭見他遲遲不肯應聲,也知道他心中顧慮,於是又拜了一拜,泣聲道:
「公子的為難,小女子亦十分清楚,小女子所求,不過記下心法傳承,有資本與波斯總教談判,換得母親活命機會而已,對明教教主之爭,小女子既無心,也無力干涉,還望公子慈悲,救救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