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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譽對此也是心知肚明,正待點頭應下,卻聽一旁的阿朱急聲道:「喬幫主,還請帶上我與阿碧妹子一起,萬莫拋下我們姐妹二人!」
喬峰聞言微怔。
他解釋道:「阿朱姑娘,喬某非是要拋下你們二位不管,只是前路危機重重,二位……」
便是有些功夫在身,也並不能算得有多高明。
喬峰要救出被西夏人掠走的丐幫眾人,期間又哪裡分得出心神來多照顧兩個姑娘?
只是這話若要明說出口,就實在有些傷人了。
所以他略微遲疑了一下,就被阿朱又奪過話頭。
她道:「喬幫主,並非我姐妹二人沒有自知之明,硬要跟去拖你們幾位後腿,實在是王姑娘被蠻子掠去,若只我姐妹二人完好無損,實在沒臉回去家裡見我家公子和舅太太,所以還請帶上我們兩個,我保證我與阿碧妹子一定盡力自保,不勞煩你們幾位為我們憂心。」
她這樣一說,喬峰倒不好再多拒絕。
畢竟她們也是當人家婢女的,拋下主人家的親戚獨自逃命,確實是不大好。
他無聲嘆了口氣,在阿朱充滿期盼的目光注視下對她點了點頭,道:
「既然如此,那阿朱姑娘你與阿碧姑娘便再休息片刻,待我們去整理好行囊馬匹,便隨我們同去吧。」
「多謝喬幫主!」
阿朱巧笑倩兮地應了,望著喬峰的一雙眸子裡,光華隱隱閃動。
只是後者對此卻是全然沒有察覺,只搖手說了句「不必」,便與殷梨亭一起出了涼亭,去清點那些西夏人所帶的行李與馬匹去了,只留下阿朱一個人微紅著臉坐在涼亭里,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第89章
喬峰和殷梨亭很快就清點好了行囊,又從幾個西夏人留下的馬匹中挑了兩匹給阿朱阿碧姐妹, 確認過兩人的狀態已經可以獨力馭使馬匹, 一行七人便重新上了路。
雖說一場大雨過後,路上殘餘的行跡幾乎已是微不可見, 但阿朱和阿碧此前被西夏人綁在馬背上帶著一起走過一段, 依稀記得隊伍一直是向北邊行進的。
可南方鄉間,既種有稻田又栽有桑地, 水道陸路交叉縱橫,讓行慣了北方單純直道的喬峰很是頭疼,即便有身為姑蘇人士的阿朱、阿碧兩人領路, 眾人前行的速度還是不可避免地降了下來。
好在聽阿朱阿碧此前的描述,西夏人不像是要馬上對丐幫眾人下殺手的模樣, 喬峰心中雖仍是焦急,卻到底是比之前對事態發展一無所知,只能悶頭干著急時要好上許多,至少還能將情緒保持在冷靜克制。
一路北上,七人驅馬走了小半天的功夫, 在穿過一片桑林時, 忽聞林間傳來一陣悲泣聲。
那哭聲聽著既悲切又委屈, 依稀能分辨出是發自少年人之口。
眾人循著哭聲, 很快,就看到了兩個十四五歲的小沙彌,正坐在路邊哭得傷心。
這兩個小沙彌瞧上去形容也頗為狼狽,僧衣上沾了好些血漬污漬, 其中一個額頭上還破了個大口子,傷口附近的血跡到現在都還沒幹透。
段譽向來心善,又是自小便研習佛法的,此時見了兩個小沙彌的慘狀,當即便翻身下馬,從行囊里翻出殷梨亭此前交給他的金瘡藥,邊柔聲向兩個小孩兒問著好,邊將手上的藥遞過去。
兩個小沙彌看得出教養都很好的樣子,沒受傷的那個乖乖對段譽道了聲謝,接過藥瓶兒,小心翼翼地打開,取了些藥膏出來輕手輕腳地幫同伴處理傷口。
額頭帶傷的小沙彌也抽泣著對段譽道著謝,但好像因為被人溫柔對待,加之額上傷口處因用了藥膏刺得有些疼,眼裡的淚珠兒倒是落得更快了。
段譽見狀便有些手足無措。
他轉過頭,求助似的看向喬峰等人:
「大哥,殷大俠,宋大哥,葉大哥,你們看……」
喬峰看他一臉無措,忍不住搖了搖頭,也翻身下馬,來到了兩名小沙彌身前。
他雖身形高大,面容剛毅,但周身自有股正氣,故而兩個小沙彌見他接近,倒也不害怕。
幫同伴上好藥的小沙彌還雙手合十行了個禮:「多謝施主贈藥。」
喬峰還禮道:「小師父不必客氣,舉手之勞罷了。只是不知兩位小師父出了什麼事?為何受了傷,躲在桑林旁哭泣?」
他這樣一問,那個沒受傷的小沙彌眼圈立刻又紅了,帶著哭腔道:「回施主,我與師弟本在不遠處的天寧寺中修行,今日寺里忽然闖進了一夥番邦惡人,捉了許多叫花子,說是要到寺中避雨。」
「我師父心懷慈悲,便讓他們進來了,可那些番邦人一進了寺里,就叫喊著要酒要肉,還要殺我們寺里養著耕田用的牛……」
「師父說我佛不喜殺生,不讓他們殺牛,那些惡人……那些惡人就將我師父和寺里十幾個師兄都殺了,又將我們師兄弟兩個趕了出來,說不許我們再回去……嗚嗚……」
說到最後,小沙彌又傷心地哭了起來。
旁邊那個額頭帶傷的小沙彌原本就比沒受傷的這個瞧著要小上一些,見師兄又開始哭起來,自己本來就沒止住的淚水也跟著噼里啪啦掉落下來。
喬峰聽了小沙彌的話卻是心下一震。
他趕忙問:「小師父,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他們現下可還在寺中麼?」
那沒受傷的小沙彌抽噎了一下,哭著回答:「應、應是還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