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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屋子的時間是晚上七點,我媽媽今天要和爆豪光己阿姨一起去居酒屋喝酒,所以桌子上只擺了一張一千日元的紙鈔。
我揣著錢愉快地去便利店買便當,剛拿起一份黃燦燦的雞蛋便當,我突然間想起漩渦鳴人。
我把他給忘了!
對不起!!
我一邊懊悔著一邊付了錢。
生活最無情的地方就是無論多悲痛的事情都會被瑣碎的日常注水沖淡。
但我覺得鳴人是沒事的,可能只是被踢出學校而已。
因為我提起他的時候,齊木並沒有神情上有多大的變化。我認為齊木是個好人,喜歡甜食的都是好人。好人是不會對慘事無動於衷的。
我心情慢慢放鬆了下來,甚至想買瓶麥茶。
便利店的座位已經坐滿了,於是我端著加熱好的便當坐在店外面的台階上吃。那裡路燈昏暗,少有人會注意到,我一個人解決晚飯的時候就會在這裡吃。
「我要開動啦!」
我雙手合十,用手掰開筷子開始吃飯,大口大口地吃著,末了還會喝一大口麥茶緩解自己的口渴,然後往海濱公園走去,回來的時候做簡單地慢跑運動。
周末一天的訓練計劃從慢跑開始,然後一直練到十二點再上床睡覺。
就算考過雄英,我的訓練計劃一點都沒有落下。
畢竟那是開始,並不是結束。
呼吸配合著腳步的節奏一進一出。
熱氣從背頸上爬升,運動的雙腿肌肉漸漸從柔軟變得僵硬起來。
心率加快,呼吸加重。
臉上沒心沒肺的笑容漸漸地消失。
只有我知道,我每天都在努力地融入這個世界中。
我不知道我自己是從哪裡來的,但是我從我出生那天起就知道我並不屬於這個世界,每天都在克服這種嚴重違和的不和諧感。即使是在生活十五年的家裡,我也體會不到歸屬感和認同感。這種感覺在連續去了幸平和齊木的世界後更加明顯。
——這種活在別人身體裡的感覺。
世界帶給自身嚴重的背離感很容易掏空自己的熱情和力量。我總是得找到一個點支撐著我忘掉抓不住現實的不適和空虛感。
我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不會被這個身體真正的主人趕走,因為被趕走耶無可厚非。
我也沒有想過我要去找回原來的自己,總感覺矯情。光是現在的自己還不好好活著,還有什麼資格和餘力去做其他的事情。
「小久,來接你媽媽。」光己阿姨打著我的手機,「你媽媽喝醉啦!」說完之後也「哈哈哈哈」地笑起來。
「光己阿姨,你也喝醉了。我讓咔醬去接你吧?」
「安啦安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光己阿姨的性格特別好,我有一半的性格表現都是學她的。
我折去居酒屋的時候遇到了去接光己阿姨的爆豪,他看到我的時候表情很奇怪,欲言又止的。我眨了眨眼睛:「我臉上有什麼嗎?」
「沒事。」爆豪直接扶起光己阿姨,往外走。
我也扶起我媽媽,她整個身子都壓在我背上,我顛了顛確保她不會從我背上掉下來。
穿過燈火通明的商店街後便來到我住的小區。
我的脖頸上全是我媽媽喝完酒的熱淚。
我媽媽一個人過得很苦的。
她只有喝酒的時候才會肆無忌憚地哭,但是她又不會放聲噫嗚,努力隱忍著,熱淚滾滾,非常的燙。她哭很多事情的。
因為外派久久不能歸的丈夫。
因為薪水不足緊巴巴的生活。
因為我才出生就死去的哥哥。
我有一個雙胞胎的哥哥,原本我這名字是給他的,我大概叫久次這樣的。但是我出生的時候,他就死了。所以我頂了他的名字——綠谷出久。
還有因為我沒有個性,她感到自責地哭。
這一次她是因為我考上雄英後開心地哭。
「太好了,太好了,小久考上雄英了。」
你說人這一輩子,能夠值得慶幸的是實在太少了。
我是第一次慶幸我有主角的氣運,遇到了歐叔,考上了雄英,讓我媽媽感到幸福。這份幸福感是我無論多聽媽媽的話,多順從地當好學生,考出多好成績都無法代替的。
「如果出久也在就好了……」
「嗯。」
所以我是最見不得人死的,真的假的都不行。
送完我媽媽睡覺之後,我繼續去海濱公園跑圈。
然而我很意外的是,我看到轟焦凍獨自站在公園路燈之外的陰暗角落,就像是刻意不讓人發現一樣。而且已經過了零點了,我原本想去打招呼,卻發現轟焦凍全身顫抖得跟剛被冷箭刺傷的幼獸。因為一出生就感受到惡意,所以認為全世界豆是充滿惡意一樣,下意識憎惡著一切,警戒著一切。我直覺我上前和他說話,會直接被他冰冷的視線割成兩半。
我傷腦筋地想了一下,快速跑去便利店買了兩盒冰淇淋,然後慘叫著假裝跑過轟焦凍才發現他本人在場的模樣。
「轟君,我雪糕要融了。救我一下!!!」
我故意忽略到抬眸時一瞬間的殺氣。
很快,他因為情緒而晦暗的雙瞳在看到路燈下的我,才慢慢清明起來,但是很明顯要比下午陌生了許多。